有些事过去了,可对于我是刻骨铭心的,一辈子也无法忘怀,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只留下美好或苦涩的回忆,仿佛如昨天发生的,我妈离开我都二十年了。
还是从我小时候说起吧,我六岁时是懵懂的,也许是没有开窍,我妈就把我送到了学校,因为已到了上学的年龄。
那时是有学前班的,我的书早弄丢了,我是见过老师发给我两本书的,一本拼音,一本算术,那些书先被卷成一团,就像卷着的头发,怎么也抹不平,然后皱巴巴的,没上到一个月的学,书本尸骨无存,我就背着一个空书包上学,书包很结实,偶尔有同村的学生开玩笑,就把些大小石头塞到我的书包里,我的书包就鼓囊囊的,我依然兴致勃勃地背着,证明我的力气还是很大的。
好在书包很是扎实,那是我妈用老布缝的,叫什么登子绒,那个书包是用我妈的旧衣服改的,她将两块布叠在一起,把三边都缝住,一边留口,再用余布做两个长带子,然后将带子缝在包上,一个老红色的正方形书包就成了,我妈用白线在上面绣了个加号,给单调的红色书包上添了点彩。
学前班上半天课,中午回家,那天书包带子与缝合地脱线了,我拎着书包回家。我妈先前将书包带子接头点缝了又缝,特意用手拽了拽,防我这个小拆物榔头呢,带子是不会断的。
我拿着干瘪的书包递给她,“妈,书包带子断了。”
我妈刚从农田里回来,把锄头放在屋角落里,我妈拿起书包带子看了看,“这带子怎么会断的,我缝得很结实的?”我妈质问我。
“他们往我书包里装了石头,还越装越多,书包带子就断了。”我傻傻地说。
“你就不能扔掉石头的,背在身上不重的,傻。”我妈生气地说道。
我站在原地也没动,看着我妈骂我。
我妈有一个做针线活的小篓子,里面有些黑白线团和一把黑剪子,一些粗点的针就扎在一个布包里,布包里夹着硬纸片做的大小鞋样。
我妈照着屋外的光就穿针引线,这次她特意将带子和布包连接点又缝了许多道,以免又被东西压脱线。
“思念,你把书都读得不见了,上的什么学啊?”我妈唠叨道。
我无话可说,看着我妈缝书包带子,我妈有一双大手,手指很粗糙,但拿起细细的针,就显得很灵活,她特意将针在长发上撩了撩,发上有油质能起到润滑作用,针很容易刺穿布。
“妈,他们说我这书包上有加号,像背的急救药箱。”我说道。
“我再加两竖,就不像了。”我妈说着就找来白线。
我看着我妈在书包上一针一线地扎着,在加号的前后面各添了两个竖线,成了1+1了。
我妈拿起了缝好的书包,又看了椅上仅存的一张纸,那是一张考试卷,卷上布满了红色的叉叉,那个零非常醒目。
“你又打了零蛋,这是要拿箩筐去学校挑鸡蛋吗?”我妈笑着说道。
“妈,我肚子饿了。”我摸着肚子说。
“你要留一级了,听你朱叔叔的主意,到时你一年级留级。”我妈说道。
朱叔叔是我亲戚,是我妈的妹夫,他在学校教我的算术,当我第一天进学校门时,我妈就叮嘱我,“这是你叔叔,你有事就找他。”
我到叔叔家每年都要去的,在学校里遇见他,表示很熟悉很亲切。
朱叔叔上课时带一根细竹棍,每一次临上课时,上课铃响,我们还沉浸在欢声笑语中,那种吵闹是沸腾的。
我叔叔拿着课本走进来,我们在下面依旧叽叽呱呱,我叔叔用竹棍子猛敲讲台,木制的讲台是一个两屉的长方课桌,桌上扬起粉灰,蹦跳起几个粉笔头。
上下课的铃声不是很响,那是一个手动的铃,一个圆的钢圈加一个铁棍,铁棍端系着绳,靠着手扯动得快慢,来控制节奏,发出“当当”的连贯声,钢圈系得高高的,每天值日的老师就站在钢圈下扯绳。
我叔叔用竹棍指着黑板上的大字,我们就跟着他大声念。
若是有学生在课上捣蛋,我叔叔就用竹棍敲打他们的脑袋,敲得“咚咚”作响,像敲木鱼,有的学生经不起打,瞬间就哭了。
我见到这一情景就很害怕,上课时不说话,坐得也很直,生怕我叔叔拿棍子敲我。
我回到家就跟我妈说,“妈,叔叔用棍子打学生,有学生哭了。”
“不听话就要打,叔叔又打你没?”我妈问道。
“没打。”
“你还能打啊,会越打越傻。”我妈笑说道。
在我们鄂西的农村,许多的田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春尾时,麦子成熟收割后,再栽上秧苗,有些干地种些棉花,花生和芝麻一类的农作物。
那天我妈在对门山岭下握锄薅草,我在家里就看到了,我和我哥结伴而行,想到我妈所在的田地边游玩。
正是麦收以后时节,田里灌满水,有村民在水田里栽秧,农田边都有些小埂供人行走,窄窄的田埂蜿蜒,旁边有些池塘,池塘里的水不是很清澈。
我在前面勇敢地走,我哥在后面跟随,我哥比我大三岁,但体形上我与哥相仿。
拂面而来的轻风吹动岸边的木子树,池塘里水波粼粼,边上还有条沟连接与田地,沟也不算宽,但对于童年的我来说,要想迈过去,也是一种挑战。
我提起脚,身子费力的向前倾,脚落下去时,踩在了沟的边缘,我天昏地黑地倒了下去,边上就是水塘,我溅起了水花,水瞬间浸湿了我的衣裳,我的身体感觉到水的温度。
我哥见我落水,慌忙蹲下身子,他伸出手来扯我,我在池塘里喝了些水,见有救命稻草,我立刻拽住了我哥的手,我有些重,我哥拽不动我,我反倒把我哥也拉下了池塘。
离池塘不远的一块田里,有村人弯着腰在田地里栽秧,他们先前还见两个孩子在路上走,转眼间就不见,他们先前还提醒过,让我们弟兄俩看着路走,别掉进水里,他们刚弯下腰再抬头的时间,两个孩子就消失在路上,他们立刻警觉,匆忙从田里起来,赶到池塘边,将我们弟兄俩抱了起来。
“秋叶,秋叶,思忆和思念掉池塘里了。”村人慌忙喊我妈,我妈才知晓。
我妈立在田里就看见我们兄弟俩安然无恙,先是感谢了救我们上岸的村里人。
我站在岸上,湿漉漉的衣服向下淌着水,我只觉得池塘里的水好凉,水的味道也不好,是从嘴鼻子里灌进去的,我很难受地咳嗽着。
我妈没放下手中的锄头,而是大着嗓门指挥着,“思忆回去自己换衣服,思念的衣服洗了还没干,柜子里的衣服,你们不好拿,思念叫舅妈拿件衣服给你穿。”
我哥和我心领神会,我哥转身回家,而我则是继续向前走,舅妈家就在前面。
我走在田埂上,埂上有绿草和蒿子,右边是水田,田内已插好绿油油的秧苗,株间距离恰到好处,秧苗的影子映在水中,阳光很是灿烂,照在身上热乎乎的。当我掉在水塘里洗澡后,经风一吹,身上凉飕飕的。
我的确是喝饱了,喝得肚子圆滚滚的,其实我是不想喝的,身不由己,水就往嘴鼻子里去,我走得小心翼翼,因为田埂下方是一条长水沟,跟这条田埂般长,也是水汪汪的。
我不想再喝水了,所以一路走得很小心,梗边的蒿草晃动,我也无心理它们。
我哥俩掉进水里的事,是一片喧哗,田上田下的村民都知道了,我舅妈也不例外,她赶紧到屋里给我取衣服,让我穿上我表哥的衣服。
我穿上干净衣服,自是觉得干爽,第一时间就欢喜地到我妈所劳作的田地里去看她。
表哥的衣服大了些,我穿着也不合体,我妈见到我自是不乐意,也是连声斥责,“你们哥俩在家不好玩,硬是要跑过来?掉到池塘里会淹死你,你又是个病汉子,弄感冒了,又得去医。”
我对我妈的话充耳不闻,只是对她傻笑。
我的确不想见到医生,对于医生手中的注射器上细细的针头,我是表示畏惧的。
我妈见我向她走去,也是叮嘱,“看着路走,地上有桩子。”
我也是分外小心,尖尖的东西扎到脚,也是很疼的。
我就站在田边,我妈戴着顶普通的草帽子,她红色的衣服很惹眼,下身着黑色的长裤,她站在农田里用锄头锄草,她直起身偶尔用长袖擦擦额头上的汗,顺带看我一眼。
“思念,站在阴凉地,你不怕晒的。”我妈喊道。
我其实是想晒太阳的,刚才在水里一泡,的确有些冷,按照我妈的指示,我立刻走到大树底下,我妈仍旧站在热烈的阳光下劳作,她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我则是盯着地上的蚂蚁,看着几只蚂蚁在游走接头。
直到夕阳西下,最后的一抹余辉消失在山后,我妈才向我走来。
“思念,走,回家吧。”我妈唤我。
我欣喜地向前走,我妈扛着锄头,经过舅妈的屋前,她跟舅妈寒暄几句,就从晾衣杆上拿起我的湿衣服就往回走。
在经过我跌倒的地方时,我还是有些胆怯,毕竟是我喝饱的地方,我清楚地记得沟边的棱角和垮塌点。
我妈见我迟疑不前,站在原地不敢迈腿,一双大手靠近我,我妈从身后将我抱起,我凌空而起跨过了水沟,然后平稳落地。
有次我上学时,我妈弄出件红衣服给我穿上,这件衣服也许是我表姐穿过的,她为我扣上了衣服,然后看了看,还挺合适的,我都没见过有男孩子穿红衣服,自是露出不喜之色。
我妈却说道,“当年,就是姐姐的衣服穿小了,就给妹妹穿。哥哥的衣服穿小了,就给弟弟穿。能穿到衣服,不冻着,就知足吧。”
我只好穿着红衣服上学,背着我的红书包,一路就觉得很鲜艳。
到得学校,我见许多女孩子都穿着红衣服,在站队时,我还特意往女生队里站,以为穿着红衣服就是女孩子。
在一次下课后,上厕所时,我着红衣服走过有些长的甬道,进入了不熟悉的女厕,见她们都是蹲着的,也见到了我们班的女生,我们没有说话,她们都蹲在一排排的槽里,唯独我是站着的。
我出了女厕后,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小男生跑进了女厕,身后就传来高年级女生的叫骂声,“流氓,流氓。”
我在厕所外看到那个小男生被赶出了女厕,他灰头土脸地又跑进了男厕。我有些庆幸了,好在我身上穿着红衣服,也许被她们认为是女孩子了。
我就再也不敢去女厕,害怕她们喊我是流氓,其实我那一次去女厕,什么都没瞅见。
课间的四十分钟多半是跟着老师读拼音字母或算术字母的,有学生打盹,老师的粉笔头就飞了过来,打在学生身上。
有学生趴在桌上睡着了,老师就走了过去,举起了他的竹棍子,在犯困的孩子头上敲得“砰砰”作响,老师然后提着学生的耳朵,将睡梦中的学生从座位上扯起,迷糊的学生站起身来听课,没有老师的命令,他是不允许坐下的。
我们一遍遍地跟着老师大声朗读着,而我的考试试卷依然保持零的纪录,没有一分的突破。
老师习以为常,毕竟我还小,打零分属正常,还有几个跟我一样打零分的,我有几个伴呢,不显孤单。
上课的几十分钟总是那样漫长,长到让人打瞌睡,窗外的景色也是不错的,空旷的操场,随风飞舞的旗帜,粗壮的梧桐树绿叶丛生,树上落着几只鸟在叽喳地叫着。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是异常热闹的,除去上厕所的几分钟,就剩不下几分钟,学生们笑着叫着追赶着,他们在课堂上憋坏了,到了休息时间就撒欢呢。
也不知谁到高年级学了一招,把装垃圾的畚箕放在门上搁着,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竹畚箕,里面还装有一些灰,我们坐在长板凳上瞅着,看谁走进屋来,有一个学生是搭着凳子将畚箕放在门顶端的,小心地将畚箕边靠着墙,然后迅速地从凳上下来,搬着凳子离开,等待着在外面贪玩的学生进教室。
我眼睁睁地看着,木门开了个窄缝,畚斗稳当当的置在门顶端,一名学生玩得意犹未尽,因上课铃响,不得已才奔进教室,在他双手推门时,我就忍不住要笑了。
只到教室门被推开后,那个门上的畚斗随即落下,灰盖在头上,乌烟瘴气一片,学生一脸无辜,知是中了机关,迅速用双手抹着脸上的灰土,坐在教室里的学生哄堂大笑。
他见自己出丑,见教室外还有学生奔跑,在众多学生的怂恿下,他索性拿条板凳来,将畚箕放到了木门上,等待着下一个倒霉蛋的到来。
有学生匆忙进教室,而门侧正好容他进来,门端摇晃的畚斗没有坠落,他真的很庆幸,我们很扫兴,就差一点,那个畚斗就掉下来,给他来个灰头土脸。
畚斗仍然在门上悬着,门留了个大缝,而下一个进教室的人却是老师,好在老师已然看到门上的畚斗,只是一推门,畚斗就掉在地上摇晃着,灰蒙濛的尘埃飘了起来。
老师铁青着脸,迈过了畚斗,教室里寂静极了,我们乖乖坐好,不发出任何声响。
老师大声问着,“这是谁干的?站起来。”
教室里无人回答,众人沉默。
老师又问了一遍,“这畚斗是谁放上去的?”
有学生开始指人,也有学生说着,“是李小刚,是丁雨进。”
“我弄得畚斗是被李小刚撞掉了,这个畚斗是李小刚放上去的。”丁雨进回头说道。
众人将矛头指向了李小刚,李小刚已是低着头,神色慌张了。
老师走到李小刚面前,揪起李小刚,李小刚跟着老师到得台前。
老师用竹棍往地下一指,“趴下去。”
李小刚乖乖地趴在地上,双手撑地,屁股翘得老高,老师竹棍子挥下去了,照着他的屁股就狠狠打下去,李小刚哀嚎着,整个身子贴在了地面。
我和哥在亲戚家玩,还有我大哥,大哥是我二伯家的儿子,我在亲戚家已是迷迷糊糊的,坐在凳子上就要睡着,被我哥摇醒后,我就跟着他们回家。
我们三人走在路上,只有我落后,我的腿软,浑身乏力,昏昏沉沉的就要睡,亲戚已经叮嘱我们,不许在外面玩水,要径直回家,我大哥那时已经十岁,认得那些路,他们两人就换着背我,我就像一个小秤砣,令他们苦不堪言,初背时还不觉得重,到得久了,就很重了,大哥就把我放下,换我哥背着,他就可以休息会。
由于路有些远,步行得四十分钟,上坡下坡的,弄得两人精疲力竭的,实在背不动了,我大哥就出主意,“思忆,我们先回家,叫你妈来背思念。”
我哥欣然同意,把我一个人就撂在路边,他俩甩下了沉重的包祔。
大哥叮嘱我,“思念,就在这坐着,不要乱跑,我回去叫你妈来背你,我们实在背不动你了。”
我点点头,靠着一根粗竹子坐下,看着他们的背影离去。
我无力地坐着,张望着眼前的一个坡路,坡上有竹林,一阵阵风吹过后,竹子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的身后也是竹林,竹林前面是几户人家,路上静悄悄的,没有行人走动。
我孤独地等待着,闭上眼等了很久,都不见人来接我,我仿佛睡了很久,在等人时,也许一分钟就是漫长的,我看着前面的小路,是空荡荡的,我企盼着她的到来。
我还是睡着了,心灰意冷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是被我妈熟悉的声音叫醒。
我看到我妈满脸带着笑意,我也算等到了救星,我妈说道,“你还在啊,我以为你被狼叼走了,你是不是又病了?”
我妈先用手抚摸着我的额头,她的手掌粗糙得像树皮,我依然觉得很温暖,我妈又用手试试她自己的额头,她叹了口气,“你还真是病了,又要去医院。”
我妈蹲下身子就把我背着,我感到我妈的背很宽广,像一座山,我妈走的每一步都很稳,我心里暖暖的,感到很踏实。不像两个哥背我,两人互相倒腾着,嘴里不断埋怨着我重。
我被我妈背进街上的医院,去了医院准没好事,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先是让我张嘴,我妈抱着我,她在训导着我,我只好张开嘴,让医生瞧。
医生抬手又翻看了我的眼皮,然后他就转过身去,我知道大事不好,医生忙碌起来,在柜子里取出药盒,从白色药盒里取出针剂来,透明的小瓶子里有白色的液体,我恐惧地看到了那根细细的针,医生用注射器将小瓶的橡皮盖子捅穿,随后倒置着瓶子,吸取着瓶子内的液体。
我慌乱不堪,时局对于我来说,非常不利,我想着跑,此时我有很大的力气,我已经憋足了劲,可我还是挣脱不出我妈的两只手。
医生还是来了,冲着我而来,他就像一个杀猪的屠夫,他手里端着一个圆盘子,盘子里放着不锈钢夹子和棉球,还有一个注射器。
我见状是瘪着嘴,可医生对我妈说,“把你家孩子按紧,别让孩子动。”
我妈哪肯放过我,她首先就用双腿把我的腿夹紧,把我的双手扣牢,把我的身子按到她的膝盖上,我就像被人用绳子捆住,无法动弹,随后我的裤子也被褪下,露出小屁股来,初觉得有些冰凉,那是酒精棉擦的,随后就是猛的刺痛,可恶的医生在扎针,我张大嘴哭喊着,双腿扭动着,可双腿不听我的使唤,纹丝不动的,我的双腿被我妈牢牢控制。
医生随后抽针,肿胀随即消失,我的哭声愈加剧烈,再被按上酒精棉,我才站起身来。
我妈背着我回家,我脸上的泪还未干。
我妈口袋里还揣着药呢,就是那可恶的医生开的,他非要毒死我不可。
我和我妈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她在桌上摸到火柴,然后拿起一根火柴擦燃,点燃煤油灯,黑漆漆的屋里才亮起来。
我妈端着煤油灯进了厨房,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在灶旁忙活,她用长刷子刷了锅,把锅洗干净后,灶旁有口缸,缸里蓄着水,用水勺往锅里舀水,然后盖上了木制锅盖。
我妈坐在灶旁,随手抓了一把柔软的松毛塞进了灶里,用火柴点燃松毛,灶里冒出黑色浓烟,红旺旺的火苗随即蹿起。
我妈将一些枯柴折断,将一把柴塞进灶里,听得灶里“噼啪”声响,火越烧越旺,红红的火光印红了我妈的脸。
不大会,听得锅里水响声,我妈走到锅旁,揭开了锅盖,只见得白色雾气蒸腾着升起。
水已经开了,我妈舀了一点水到碗里,锅里的水用来煮饭,我妈早已淘好米,将米倒进沸腾的水里。
我妈按照医嘱,将药倒进了碗里,用白色的勺子搅动着,黑色的药冒出浓烈的药味,我闻着刺鼻的药味,口中泛起苦水,那定是很苦的,是穿肠烂肚的毒药,我紧咬着牙关。
我妈端着小白碗,用勺子来回搅动着药,然后用嘴吹着碗内,让药温能很快降下去。
我妈当着我面,把勺子放在嘴边,试了试药温,我妈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好娃,喝了药,病就会好的,药也不烫。”
我知道那药很苦,苦得张不开嘴,我也不会张嘴,我就不喝。
我妈从柜子里用勺子舀出糖来,白白的颗粒很甜,能甜到心坎上,我很聪明,我妈将一勺糖递到我嘴边,我吃下了糖,感叹糖好甜啊,要是能天天吃到糖,该有多好。
“好娃,吃了药后,再吃糖就不苦了。”我妈继续奉劝道。
我妈将一勺黑乎乎的汤药递到我嘴边,那气味直冲鼻孔,刺激着味蕾,没喝就感到苦,我妈在骗我,我是不会上她的当,我意以决,就是不喝那玩意,将牙关紧紧咬上。
我妈见我始终不肯张嘴,她的好言相劝无济于事,她和善的脸色变了,我妈板着脸,凶巴巴地看着我,对我严肃的说道,“把药喝了,你听到没有?”
我无动于衷,只是紧紧咬住牙关,任她怎么哄骗,我软硬不吃,我妈也拿我没办法。
我的想法还是错了,我妈不会轻易放过我,她总有办法让我张嘴。
我妈怒气冲冲地一把抓住我,首先就控制了我的手脚,让我无法逃脱,然后用手捏着我的鼻子,我仰着头无法呼吸,随后张大了嘴哭嚎,我妈趁机将药碗靠近我的嘴,然后将药灌进我嘴里,我妈才不顾我哭得多凶,汤药在我嘴里咕噜着,我想吐出药来的机会都没有,我还是咽下了药,苦味在嘴中回荡,我妈用勺子向我嘴里喂了一勺糖,我瞬间感到甜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