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雁门关今日就要破城了吗？”林渊眼眶通红。
他想起女真人攻破辽东时的景象。
想到雁门关破后的状况。
最后，他猛地长舒一口气，狠狠地道：
‘干了。这异姓王别人做得，我凭什么做不得？’
‘大周若亡了。谁又能向我追责？’
‘对。我林渊奋斗了多少年，才拥有如今地位。我决不能战败或者逃走。’
‘不过在此之前，我必须为自己挣一份投降的资本。’
这么想着，林渊又指挥雁门关守军击退敌军。并派人与鞑靼人联络。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守军已经只剩下三成，援军还没来。
“呵呵。该展现的价值已经展现，接下来就是我林渊命运的转折点。”林渊看着身后的山西大地，冷笑一声。
随后他又书信一封，态度暧昧。
片刻后，他等来自己想要的书信。
“大周年春发兵攻打鞑靼，我才率军来攻，你只是一个总兵，能够战胜我吗？你很有才智，识时务，我国正需人才，像你这种人才我怎能不加以重用？你要是想战的话，我军弓箭、火枪可不认识你。你若出降，我便保城中百姓安宁。你不要以为我在吓唬你，我若连你这区区一城都打不下，还出什么兵？降不降，你好好考虑。”
看着手中书信，林渊嘴角勾起笑容，他登上城关请降，但仍命士卒准备防御战具。
鞑靼大军以云梯攻城，很快就登上城池，斩杀参将王开。
林渊于是出城投降，并匍匐在地，拜见丹成汗。丹成汗在马上答礼，命士卒勿杀城中百姓。
半日后，忻州全境沦陷，山西大地被打开一个缺口。
幸运的是，几日后大周军队终于组织起来，勉强挡住鞑靼人的攻势。
双方开始对峙。
与此同时，鞑靼人进攻山西的消息也终于传入神京。
一时间，神京振动，大周朝廷紧急运转起来。
……
紫禁城，乾清宫。
威德帝眼眶通红，神情疲惫的坐在龙椅之上，听着几位内阁大臣汇报工作。
不远处，秦钟身穿飞鱼服，头戴斗笠盔，神情冷峻的看着殿中一切。
升任一等龙禁尉，御前行走后，秦钟便离开造办处随侍威德帝左右。
当然，因秦钟年小，威德帝对秦钟宠爱有加，工作内容少不说，还允许他继续参与造办处工作。
“辽西状况如何？大将军可能前往山西杀敌？若杨将军在山西，战况何至于此？”威德帝听众人吵完后，开口道。
“禀皇上，辽西女真人蠢蠢欲动，大将军只怕不宜离开。我方或能从别处调派兵马。”内阁大臣冯德亮开口说道。
“九边危急。这兵马只能从内地调。可内地军队质量实在堪忧，恐无法击退敌军。”兵部尚书李振达也开口。
威德帝闻言，咬牙切齿，“难道我大周山西三州之地就要拱手让人？”
“臣等无能，无法为皇上解忧。”众大臣闻言，顿时齐齐跪倒在地。
“兵马不够，那就招兵。实力不行，那就训练。朕定要在一年内夺回山西那三州之地。”好不容易掌权，又遇到这种事，威德帝极度憋屈，他站起身来，咆哮道。
户部尚书颤颤巍巍的道：“皇上国库中银两仅够维持朝廷运转，再招兵只怕供养不起。”
威德帝：“……”
“罢了！罢了！先调兵挡住敌军，反击之事以后再议。”最终，威德帝无奈摆手。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周如今千疮百孔，不过勉强维持统治，想要改变实在太难。
……
一个时辰后，众大臣离开。
威德帝靠在龙椅上，不再动弹。
众太监、宫女在殿内来回走动，小心的侍候着。
秦钟站在角落，他看着威德帝消瘦的身影，神色复杂。
威德帝这皇帝当得太憋屈了些。
头几年，被太上皇压制，没有一丝权力。
如今太上皇去世，大周却已经千疮百孔，山河残缺，可以说威德帝每一步都如履薄冰，一不小心便可能成了那遗臭万年的亡国之君。
。。。。。
许久之后，威德帝恢复过来。
他坐正身子，在宫女太监的服侍下吃了些点心，然后烦躁的看了一会奏折。
这才向乾清宫掌宫太监王德道：“去，将龙禁尉副指挥使、东城兵马司赵智瀚叫来。朕有事要与他商议。”
义忠郡王谋反后，赵智瀚助威德帝平定叛乱，被封忠智侯、龙禁尉副指挥使、兼东城兵马司。
这几个月一直跟着王诚在选拔龙禁尉，同时暗中将此前训练的部队安插进五城兵马司。
“微臣赵智瀚叩见皇上。～……”
“赵爱卿请起。鞑靼人进攻山西的事你知道了吧。你向来多智，不知可有计策？”威德帝期待的看向赵智瀚。
赵智瀚道：“微臣认为，大周今日困局乃长年累月积累而成。雁门关破非皇上之错。眼下只能挡住敌军步伐，一切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爱卿所言朕如何不知？可如今大周国库空虚，地方不受掌控，又哪还有时间徐徐图之？”威德帝闻言稍稍有些失望。
赵智瀚却胸有成竹，“皇上说得也对。不过我们却急不得。一急便会出错。微臣日思夜想，有一策，不知皇上可愿听。”
“哦？赵爱卿已经想到办法？”威德帝一惊，欣喜的看向赵智瀚。
“快！快说来听听。只要计策可行，朕一定全力支持。”
如今，威德帝已经被大周战事逼至墙角，只要是能拯救大周的办法，他都接纳。
“臣遵命。”赵智瀚点头，随即将自己的计策详细说了。
“微臣以为，如今大周中央疲弊，地方强势，想靠变法图强必然受地方阻拦。如此即便施行新政也不过是拆东墙补西墙，短时间内难有效果。”
“嗯。有道理。赵爱卿继续说。”见赵智瀚说到自己的痛点，威德帝深感认同。
“所以臣认为想要重振大周，只能另辟蹊径。组建一只强大的大周军队，收复疆土，诛灭夷狄，开疆拓土，最后携滔天之势施行新政。这样地方便不敢再做阻拦。新政成，则国库充盈，如此大周复兴成矣。”赵智瀚高屋建瓴，侃侃而谈。
威德帝刚开始还兴致勃勃，很快便冷淡下来。
“赵爱卿，国库空虚，如何创建军队？”威德帝发出灵魂质问。
赵智瀚微微一笑，“皇上难道不知，如今军队作战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武器先进则战必胜，攻必克。陛下只需组建一只武器先进，数千人的精锐部队，便可纵横天下。”
“武器先进？”威德帝闻言，陷入沉思。
“可这武器……？？？”说着，威德帝猛然看向站在远处的秦钟。
“赵爱卿的意思是？”他又看向赵智瀚。
“没错。听说秦大人与火器坊冯大人一同研制的火绳枪比普通火绳枪要强上一大截，若传闻属实，陛下不妨以此为契机组建一只强大的火器营。只要火器营能击溃鞑靼大军，夺回雁门关，那皇上将身势大涨，到时候皇上再携这身势整顿朝局，施行新政，则一切都会顺利得多。”赵智瀚点头。
从大周研制出更先进的火绳枪的消息传出，他便有了想法。
“赵爱卿的说法有些道理。不过这火绳枪确定能压制敌人？”威德帝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忧。
若他真有一只恢复河山，开疆拓土的强大军队，那朝中、地方还有谁敢忤逆他的政策。
“这个就要问秦大人了。秦大人研制的火绳枪能不能压制敌人，自然是他最清楚。”赵智瀚看向秦钟。
威德帝也看了过去。
一时间，秦钟压力山大。
“秦钟，朕与赵爱卿的谈话，你也听到了。赵爱卿的设想你觉得如何？有成功的可能吗？”威德帝将秦钟叫了过来，道。
秦钟舔了舔嘴唇，这可是关乎大周命运的一件大事，“禀皇上，微臣觉得若皇上全力支持，这事定然能成。”
说着，秦钟将火绳来复枪的事说了，“而且，除现在那柄火绳枪外，微臣已经有更好的改进方案，只要能成，新的火绳枪在射程、精度上都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这种关乎国家命运的大事，容不得他有丝毫隐藏。他也不想错过这次改变大周国运的机会。
“秦爱卿，你说什么？”威德帝闻言，目光如炬的看向秦钟。
秦钟又将来复枪的事详细说了。
威德帝听完，竟颤抖起来。
“若……若秦爱卿你所言为真，那朕将全力支持这项计划。”
大周每年都会造枪，将原本就花在火器上的银两用在秦钟研发的火绳来复枪上，大周不但没有任何财政支出，军队的战斗力也将大幅提升。
若一切顺利，花费一年时间训练出一只精锐部队，再用秦邦业献出来的水泥方子建筑城墙堡垒，挡住敌军南下的路，那大周重返繁荣昌盛将指日可待。
“微臣一定尽心研发，不让皇上失望。”
“皇上，依靠最新的火绳枪，大周已经能够建立优势，皇上不妨先生产，并组织军队训练，等秦大人所说的火绳来复枪研制成功，再进行装配。”赵智瀚又建议道。
“赵爱卿说得有道理。”威德帝点头。
他略做思考，终于下定决心，道：“好。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确实是最简单的办法。朕就听两位爱卿所言，尝试一番。”
“不过具体该怎么谋划，赵爱卿可有个章程？”说着，威德帝再次看向赵智瀚。
“微臣知皇上最近都在为此事心忧，所以早做了细致的谋划，就算皇上不曾问起，微臣这几日也会上报。”赵智瀚显然早有准备，他从衣袖中拿出一份奏折递到一旁乾清宫总管太监王德手中。
威德帝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朗声道：“知我者，赵爱卿也。”
赵智瀚微微一笑，“微臣乃谋士，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都是为皇上解忧。”
威德帝从乾清宫掌宫太监王德手中接过奏折，认真的看了起来。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沉默。
秦钟扭头看向赵智瀚，赵智瀚对他微微一笑。
秦钟又看向威德帝，对奏折中的内容愈加好奇。
“好计划！”龙椅上，威德帝突然拍手叫好。
秦钟：“……”
“赵爱卿果然大才。这计策极为缜密。”威德帝又赞叹一声。
赵智瀚笑容不减。
“嗯。这事就按照赵爱卿说的办。”最后，威德帝点了点头，满意的对赵智瀚道。
秦钟：“……”
啊？这里边到底写了什么？
秦钟望望赵智瀚，又望望威德帝，脑袋上满是疑惑。
“哈哈哈。”威德帝爽朗大笑，将奏折丢到秦钟手中，“好奇就自己看吧。”
“多谢皇上。”秦钟大喜，叩谢后打奏折看了起来。
威德帝则起身拉着赵智瀚的手，与其小声的谋划起来。
赵智瀚的奏折虽构思全面，里边还是留了一些漏洞让威德帝发挥。
少顷，秦钟看完奏折，终于明白赵智瀚的计划。
此事，乃国家大计，不可张扬。以免鞑靼人发现异常，心生警惕。
威德帝可以借着京营十二团谋反的幌子，对京营进行整顿，从中选拔优秀的枪手，组成火器营。
再派信得过的武将担任总指挥，日夜训练。
待一年后，单击鞑靼人，做奇兵一举将鞑靼人击溃。
当然，为迷惑敌人期间少不了各种烟雾弹，比如故意让火绳枪出现事故，故意表现团营内部不和，总之赵智瀚可谓三十六计齐出，只为了一年后击溃鞑靼人。
如此周密，用心良苦的计策，难怪威德帝会喜欢，不经商议便决定执行计策。
……
几天后，威德帝突然下旨，龙禁尉副指挥使、东城兵马司卸任兵马司之职，改任京营兵马使，火器营指挥使。
至于秦钟，在威德帝的特许下，他脱离值班队伍，可随时离开乾清宫，到造办处指示工作。
同时，秦钟有什么要求可直接吩咐太监去办，不用事事询问威德帝。
在这样的特权之下，秦钟研制火绳来复枪的进度急剧加快。
他在宫中的名声也越来越响。
毕竟大周建国以来，又有几人有这样的特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