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没关系，我饿了会自己捡垃圾吃

位于内城上空悬浮的城主府是落月地下城的中枢，城主府下层用于行政官员处理地下城日常政务，上层则建有一座宽阔的空中花园，属于李察的私人宫殿，也是地下城能源核心瑟拉内核所在地。

瑟拉核心负责维持整个地下城魔法生产建筑的运转，是一种可以连接魔网通道，且在必要时刻虹吸空气中游离元素魔力的最高魔法科技造物，为神灵觊觎窥探之物。

城堡最上方的钟楼顶端立有一只不死鸟，是瑟拉核心的具象化，拥有穿梭空间和时间的能力，其火焰一旦沾染则永不熄灭。

不死鸟是李察最早的召唤契约生物，也是李察所师承空间系星火流派的一切源头，更是控制地下城的唯一钥匙。

只有获得了不死鸟的认可，才有资格激活瑟拉核心入主地下城，并将地下城中央这座悬浮的城主府改造成独属于自己的法师塔。

以教会的视角来看，地下城就是李察的神域，越靠近城主府，那么李察的威能就越恐怖。

向上走过一处精心维护的的空中花园，魔法驱动的巨大喷泉弥漫沁凉水雾，落水汇聚成溪绕旋路旁，墙壁烛台上幽蓝色的火焰仿若浮光掠影般倒映地下城的每一个角落，所有公民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严密的监视中。

灰唁缩着脑袋跟在李察身后，尾巴已经不知不觉塞在两腿之间，一对灰色狼耳彻底趴窝不敢支棱，生怕占据了更多不属于自己的空间。

作为海森领四座主城之一，北风堡伯爵的长女，灰唁也算见多识广。

但落月地下城城主府的一切却还是大大超出预料，一个纯粹由魔法运转的城市给了她太多闻所未闻的震撼，或许被掩埋在风沙中的古老魔法帝国的浮空城也不过如此了。

李察很快就来到宫殿后院，相对于嘈杂的城区这里明显僻静不少，但空地上却摆满了许多形态各异，面容扭曲的蜡像，彰显此地主人的独特审美。

魅魔，蛇魔，堕精灵等外族的妖艳雌性通常并不被允许踏入卧房区域，只有几名圣灵教会割地赔款过来的人类小修女改穿了得体女仆装，三三两两地做事。

她们都尽量蹑手蹑脚的不发出过多的杂音。

在看到李察到来后，女仆们十分温顺地躲到旁侧，压下上身恭敬让路。

似乎又多了几个新面孔女仆，应该是圣灵教会最近送来的，模样都相当不错，李察顿感心情愉悦。

李察喜欢漂亮的姑娘，索取无度才是生物本能，他并不想掩饰，也没有人敢对此提出异议。

地下城是李察的地下城，是恶魔、兽人、堕精灵、灰矮人等混沌生物的庇护所，这里没有地面世界属于人类的秩序伦理，压迫和暴力才是隐藏于风平浪静下的主色调，而李察正是这个人间地狱的唯一律法。

李察是地下城绝对的统治者，无可置喙。

正当李察享受女仆们温言软语的问安时，一个大大的枕头从卧室大门飞出，砸在李察脸上。

“有刺客！”灰唁后知后觉地汪一声，然后躲在李察身后缩成一团。

“不是刺客，是我那恶劣又恶毒的亲爱副城主。”李察捡起残留余香的蓬松枕头，带着灰唁走入卧房。

这是灰唁第一次和她的新主人见面。

床榻上坐着一个瘦削的冷艳女人，只是简单穿着粉色浴袍，双足赤裸。

深红色的黯淡长发发质并不好，细看的话有不少干枯分叉，像是一簇只剩余烬的篝火没有生机。

女人的气质稍显刻薄，狭长阴冷的眼眸内黯淡的黄金瞳宛若残烛闪烁。

在落月地下城，副城主缇莉娜娜甚至被恶魔们都冠以暴虐之名，她的名讳就算是最痴迷于虐待的堕精灵都感到不寒而栗。

作为法师的李察平日里需要花费大部分时间去参悟魔法，管理地下城的重任几乎是全权委托给了缇莉娜娜。

缇莉娜娜是李察的唯一喉舌，也是地下城的实际管理人，她只对李察个人负责。

缇莉娜娜沉默地盯着李察和灰唁，脸色阴沉的仿若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的气氛让新来的小女仆们喘不过气。

李察对此面色如常，他已经和缇莉娜娜这样相处快二十年，这个别扭女人气来得快消得慢，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态度恶劣所以根本无所谓，有时候李察早上醒来不被缇莉娜娜压力一下还不习惯。

“咳。”李察轻咳一声，企图打破死寂的氛围。

缇莉娜娜终于开口了，她冰冷质问道：“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庶民？我们当初说好，我替你经营管理地下城，等你起了势就一同攻向地面世界把那群该死的人类全部图图了。结果现在呢？你竟然背着我和德里克媾和，甚至还收了他的养女！你到底想做什么？”

面对缇莉娜娜的责问，李察有些头疼。

缇莉娜娜是海森领内乱前的最后一任公爵，因为帝国内部暗中角力等复杂原因，她被帝国皇帝和圣灵教会联合背刺赶下台开启流亡生涯。

恰好李察当时也因为参与帝国皇室内斗被清算驱逐出帝国首都，一路逃难到最北行省海森领。

二人充满巧合地在一间酒馆相遇，并展开了一场还算和谐的密话。

在劣质麦酒的杂醇作用下，两个政治斗争的失败者喝高之后一拍即合，在愤怒中立下了把地面世界人类全部图图掉的誓言。

但事到如今地下城蒸蒸日上，海森领也依稀在望，李察自然把那破誓言忘得一干二净，可缇莉娜娜却初心不改，并对李察招纳德里克的背叛行为耿耿于怀。

李察不得不感叹一句假酒害人，却不好意思直接背弃当初的誓言。

毕竟当年自己空有地下城但没人没钱，又因为是法师腾不出足够的精力经营地下城，所以干脆只把握地下城大方向，具体管理全部交给拥有良好奴隶主教育的缇莉娜娜。

于是缇莉娜娜带着自己最后的骑士和压箱底的嫁妆全部梭哈进了地下城，这才有了落月地下城的开端。

可以说地下城能发展到今天如此昌盛，缇莉娜娜是不可替代的，未来地下城想要继续发展，也需要长期可持续性地压榨缇莉娜娜的剩余价值。

李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为了先稳住缇莉娜娜让她不要发疯，正打算熟练地开口糊弄，反正这样干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这一次缇莉娜娜却直接打断了他的狡辩：

“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现在地下城成了气候，你也当上了城主，迷失在地下城领民那甘甜的赞美中，彻底变了心。”

“过往的风终究吹不到如今的地下城，你和德里克媾和，贪欲笼罩整个海森领，一切都是那么顺利，怎么可能在顾及几十年前的无聊誓言，更厌倦了我这个刻薄无趣的女人。”

“我无力阻拦你，就这样吧，我们散伙！我自己再去白手起家，没关系的，我饿了会自己去捡垃圾吃，冷了就缩在桥洞底下盖小被，哪天凄苦地死在臭水沟里你也不用心疼……”

听着缇莉娜娜那怨妇一般的口吻，李察生怕这工具人真要罢工，连忙说道：“等等，娜娜，先别发疯，你听我解释……”

缇莉娜娜像是一只发怒的大猫反驳道：“谁是你娜娜，你闭嘴！这日子是没法过了，鱼死网破今晚就走，分家离婚！”

缇莉娜娜抱着枕头像条蛆一样在床上阴暗蠕动，依旧满嘴刻薄话语，非常熟练地列举李察曾经答应自己但又没做到的承诺。

正当李察束手无策之时，一名橙发女仆抱着一叠厚厚的纸质档案走来，站在缇莉娜娜旁大着胆子说道：“缇莉娜娜大人，按照惯例这是地下城执政官递交的公务文书……需要您审批查阅。”

“哦，那先工作。”缇莉娜娜一骨碌翻身下床，立刻不哭也不闹了，她简单披上一件羊绒大衣，提起羽毛笔认真翻阅文档，修修改改。

李察欣慰地看着沉迷工作的缇莉娜娜，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干脆悄悄离开，只留下一脸茫然的灰唁。

灰唁环顾周围，她突然发现整个卧房内的小女仆早都悄悄溜走，只剩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