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余生第一课 掌控感》:自我认知
- 自驱练习:打开成长的内在动机
- 艾莉森王
- 3112字
- 2024-04-29 17:04:27
清澈的三十岁
我害怕过三十岁的到来,倒不是对自然衰老的恐惧,而是缘于那虚无缥缈的失去感与成家立业的追逐感。这一年岁好像代表了一瞬间就会遗失青春的痕迹,除了那用之不竭的体力与肌肤的修复能力,还有被丢在一旁的倔强孤傲。在亲自经历时间以后,我才发现,原来三十岁竟然这么棒。
不得不说,三十岁以后的自己多了一些经济的基础,有了更明晰的自知之明,那种天下舍我其谁的不自量力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自知的谦逊、自爱的光芒、自省的清澈与自信的力量。
二十五岁以后,我每一次吹熄生日蛋糕的蜡烛都会徒增措手不及的恐慌,亲眼看着岁月蹉跎却又无能为力。我二十七岁这一年,是我生命里过得最为动荡、走得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我在科技与生活质量的大幅提升下感到迷茫、无助、无知,甚至无望。糟糕的是我以为自己是孤身奋战,而坠入无尽的孤独。两年后的冬天,我在印度度过二十九岁的生日,借着周日的休息时间,在日记里写下这样一句话:“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个困境都是一个隐藏的恩赐。”
如果没有过那样的剧烈疼痛,我恐怕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讲述后来发生的事情。我感谢那段绝望的经历,毕竟没有灰心丧气,就不会带来改变的决绝与勇气。在一步步走出泥潭、拍掉灰尘的时候,我收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生命力,变得强大,感到无所畏惧。
跌入谷底的痛苦给了我想要挣脱的念头,哪怕当时力量薄弱,我也瞥见过希望。在艰难的攀爬过程中,我又一次找到了那种对生命的好奇心,并且挣脱了维持近二十几年的物质束缚,也认真地踏遍所到之处。后来,我用两年的时间,慢行旅居十四个国家,四十来座城市。我仔细聆听新老朋友的声音,抚慰他们的悲伤,庆祝他们的胜利。我不断挑战自己,在生活里扩充舒适圈的容量。在我三十岁生日当天,先生领我来到德国南部的黑森林里,在青黑色松树环绕的森林深处,唱着生日快乐歌的时候,我热泪盈眶地想:我才三十岁吗?
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浑然不知地过着一种随波逐流的生活,希望我接下来的分享可以为你生活的某处阴影点亮一丝光芒。
动荡的后青春期
小孩子对父母有爱,有依赖,还有数不尽的尊敬与崇拜,至少我小时候是把爸爸妈妈当作超级英雄来看待的。只是在某个学校休息日的下午,当我偶然撞见在卧室抽泣的妈妈时,童年的幻想瞬间瓦解。我记得自己去摸了摸妈妈的脸颊,确认一下这真的是眼泪吗,然后我紧紧地抱住她。平日里妈妈的怀抱总是暖洋洋的,那天我才发现,原来妈妈和我这个孩子一样也是会哭的。成年人不总是刀枪不入、八面威风的英雄豪杰。
后来我长大成人,在二十七岁时感到难过、孤独,那是很长一段可以被冠以抑郁之名的时期。我也曾自恋地以为这是属于我自己的脆弱,是我在成长的某一步缺失了某个关键的环节。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原来很多人只是不懂得如何求救,不代表他们的内心没有悲伤。
你有没有发现,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我们竟然不敢不快乐了。没有人是孤身一人慢慢变成大人的,我们可以一同经历青春,一同感受狂喜,却要孤身体会失去,独自面对那令人措手不及的成年生活。我走过许多地方,身边有过儿时的玩伴、青春期的战友、一个个闺蜜死党,还有许多缘分短暂的灵魂伴侣,有友谊也有爱情。正式工作以后,我第一次搬出集体宿舍,在上海静安寺附近住进属于自己的二十来平米的合租房。在某一个无法道明心情的郁闷午后,我滑动手机,却找不到一个想要倾诉的对象。
我当时对自己第一份要坐在办公室里的工作非常不适应,朋友们则都好像顺利步入了职场,进入了成年人的世界。他们看起来都那么游刃有余,举重若轻,只有我还不想长大。那是微信朋友圈鼎盛的时代,我想找个朋友聊一聊,随手一翻,满眼都是快乐与成就的分享,就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接着,我默默地把手机推到一边,第一次把苦楚留在了自己的床铺,就此进入了后青春的时代。
或者这样说吧,在二十三四岁的时候,我就给自己暗设了一条定理:即使我不快乐,也不是因为生活,而是因为感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尤其是在我和我先生的感情稳定下来以前的所有时日,我都擅自将自我的生活推到了一边,把喜怒哀乐都捆绑在感情世界里。自我实现与事业,还无法触及我的情绪,没想到,这恰恰是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说到底我不过是不敢证明自己。
二十四岁以上三十岁以下的人们,看起来都太像个大人了,穿高跟鞋,画眼妆,打领带,从学生进入下一个角色。我们需要即刻就承担起社会强加的角色:市民、老板、员工、父母。表面上看,别人的生活都井然有序,我可不敢在这种时候承认自己追不上。
阵痛里有光亮
所谓三十而立,最字面的解析就是三十岁成家立业为优。如果到了三十岁还一事无成,没车没房,无儿无女,就是妥妥的人生输家。孔子一定没想到三十而立会被误解得如此深刻,甚至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集体焦虑。
首先,孔子的一句“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是描述其自身发展的路径。再者,三十而立的“立”,理应对照“立于礼”,而不是什么“站立起来,成家立业”。即使是按照常识来看,也大致可以猜到孔子口中的“立”,应该是指人到了一定的年龄,经由世事的打磨,懂得世间的礼节,并且心中有仁。最为关键的应该是,对待生活的价值观已经形成,道德学问的根基也扎实了,人既懂得爱自己,也明晰应承担的社会责任。当然,这是比世俗的成家立业要更为稳定也更具有挑战的自我发展。如果一不小心去追求表面的成家立业之稳定,由金钱与数不尽的外物与自身建立关系,那才是真正地落入陷阱。毕竟,身外物与即时的快乐,最多不过是将你与自身的距离拉得更开了。
二十几岁时,我想通过取悦他人、讨好全世界来获得爱。我穿时尚的衣裳,去流行的餐厅,还假装自己很酷,只听小众又独立的音乐。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长得更好看一些,性格更外向一些,学历再高一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获得他人的关注、他人的爱。
不得不说,二十几岁真的很辛苦。这时恰值青春最好的时光,年轻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对世界好奇之余,却不太能够确定自己究竟是谁,在生命里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我们需要先找到养活自己的方法,才有真正找到或是创造自己的可能性。从前我以为三十岁好远好远,那是个属于所谓成年人的配置参数,有着与其相匹配的生活进度条。三十岁的人好像可以顺理成章地成家立业,还懂得韬光养晦,多了几分世故,也长了几分智慧。只是当我来到三十岁的时刻,虽说我还是觉得它好远好远,只是这一次,它遥远得不像是一个可以描述自我的年龄,它愈发抽象,不是属于形容我的一个标签。
2019年的夏天,我在雅典小住了一个月,和几个姑娘约着去听希腊民谣,来自土耳其二十三岁的爱莎开玩笑说除了她,大家都是年长者。这个女孩总是充满了活力,朝气蓬勃的同时又残留了年轻人所独有的悲伤与烦躁,她当然是在拿我们取乐,开一场玩笑。我和英国女孩杰西卡靠在椅背上面面相觑,我说:“比起二十岁出头时的不安和浮夸,我更喜欢二十岁生活的后半场呢!”杰西卡朝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可迫不及待地等着听你接下来几年将要犯的错和受的伤啦!”为了圆上爱莎的玩笑,我也毒舌了一次,期待她的狂野青春。同时,我还是回到了杰西卡的那一个点头,就在那一瞬,我看穿了她曾经历过的阵痛,我们通过双方的表情便成了莫逆之交。
我们每个人都经历过也将继续感受成长的痛,只是大家的节奏有所不同罢了,如果你在二十岁出头就结束了阵痛,我很为你感到欣喜。只不过,我遇到了许多人,他们在四五十岁,甚至七八十岁时,也没能结束阵痛,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向所有人保证:别担心,阵痛里有光亮。
一举拿下三个艾美奖的英剧《伦敦生活》中,女主角和同事有过一段这样的对话:“你多少岁?”女主角问。“五十八,你呢?”“三十三。”同事先发出一个长叹的“噢”,接着才说:“别担心,都会慢慢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