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狼窝

“我就知道,约翰!以你的文凭也就能看明白小人书啦!”

瓦尔夫哈哈大笑。他口中的约翰大概就是芬里尔•格雷伯克曾经的真名。

“还笑话我呢?瓦格里布。”芬里尔讥笑道:“你有文化,你怎么连霍格沃茨的毕业证都拿不到呢?”

一听这话,瓦尔夫立刻显出颓唐不安模样,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嘴里说着难懂的话,什么“学历低情商高”、“社会是所大学”。

帐篷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那个中年女狼人为罗雯掀开门帘。

罗雯走进帐篷,发现这里面原先像是一间老式的民房,被社群成员改造成集体宿舍。

帐篷内部远离门帘的一面是两个敞开的小房间,能看出里面不经常收纳整理,满地都是碎屑和垃圾。

房屋两侧靠墙处从天棚到地板各悬挂着一竖排款式各不相同的吊床,地上铺着两卷地垫。

床铺后面的粉刷墙壁上布满凹陷下去的抓痕和咬痕,有一些很杂乱,也有一些能看出是蹩脚的图画或者不太清晰的词语。

进门右侧最底下的吊铺侧面墙上近乎写满同一个词:为什么。

“墙上这些涂鸦,你们不打算洗掉么,吉丽?”罗雯跟身边的女性狼人随意聊道。

吉丽是那个中年女狼人的名字。她看看罗雯指着的吊铺位置,神色失落的说:

“越狱时我们谁都没带上自己的魔杖。现在它们已经洗不掉了。”

“好吧,所以刻字的人打算问什么?”

“噢,你说利亚姆。”吉丽漫不经心道,“他是你们霍格沃茨的学生,刚毕业没多久就被老大咬了,找不到工作,只能加入我们。他刚来的时候整天都躺在那哭。”

“那这个呢?”

吉丽顺着她第二次指的方向望去,那张地垫旁边刻着有圆有角的图案,好像画的是一个小人。

吉丽只用了两秒就转过视线,她的脸色照常没什么变化。

“那是迪兰的位子。”吉丽大大方方的说,“我曾经的丈夫。”

曾经是什么意思?假如这个迪兰还活着的话,那么两人是在变成狼人前就离婚了,还是说……

罗雯转过头还想再确认一下女狼人的神色中到底有没有失去所爱之人的悼念,却看到另一只毛绒绒的手掌搭在吉丽的肩上。

“大人不会只为你一个人做主的,吉丽。”

年轻的男性狼人用他的手掌从后者的右肩划着弧线,一路抓挠到左肩。他一边活动狼爪子,一边嬉笑道:“我们每个人都离不开你。”

“我知道。”吉丽微不可察的笑了一下,不知道是认同更多还是无奈更多。

揩完油的年轻狼人又朝罗雯吹了个活泼的口哨,然后到最里面右边的小房间去了。

又有几个狼人也跟着他走进小房间,另外几人则回到各自的铺位躺下,其中也包括吉丽“曾经”的丈夫迪兰。

“利亚姆就是当初那个爱哭鼻子的学生。”吉丽指着小房间介绍道。

说话的功夫,利亚姆率先从小房间里走出来。他两手都端着罐装的啤酒,边走边往嘴里倒。

出乎意料的是,罗雯居然在易拉罐上隐约看到了“波特”的字样。

波特家不至于连饮料都要垄断吧?

她好奇的走进那间藏酒室,排在等待拿啤酒的狼人队伍最后面。

等狼人们一个又一个走出房间,轮到她时,她才注意到连排易拉罐上标着的其实是“Porter”。

虽然不是真正的波特家族生产的啤酒,但罗雯还是拉开一罐画满复古图形的黑啤酒,边喝边看包装。

英国巫师通常不用易拉罐装饮料。这些啤酒果然是麻瓜们的产品,也不知芬里尔是怎么把这些酒抢来的。

等她走出藏酒室时,曾经整日哭泣的毕业生利亚姆已经闷头躺在墙面刻满“为什么”的吊床上,两个空易拉罐横着倒在他胳膊旁。

藏酒室隔壁还有一个小房间,此时房门半掩着,里面能听到另一个女性狼人哼哼喘息的奇怪动静。

“艾米,你们收敛一点。”吉丽过来帮里面的狼人拉上门:“大人还在外面呢。”

房间里的两个男性狼人共同应了一声。然后动静果然变小不少。

“抱歉让大人看笑话了。”吉丽自顾自的说,“艾米年龄比我小上不少,其他男人都喜欢她。”

她又往前走几步,走到帐篷门口,压低声音道:“除去老大和前两天才投奔过来的他的老相识,我们这儿只有两个女的。”

罗雯点点头,又举起易拉罐嘬了口黑啤酒。

不得不说,麻瓜的酿造工艺确实比巫师的要好很多。前些天她在有求必应屋喝的那什么拉法加特林什么的破玩意,口感只能说是……入口即化。

连口腔都要化了。

“那么,”她很随意的问,“假如,两个狼人选择繁育后代,他们的孩子是否全都是狼人,又或者有一部分会变回……普通的人?”

罗雯本来想说的是“正常人”,话到嘴边变成了普通人。

“繁育后代?就是生小孩吗?”

吉丽皱眉仔细回忆了一番:“假如不在满月的时候受孕,两个狼人生下的就全都是小狼人。”

“在满月时受孕,会怎样?”

“会生下一匹真正的狼,它会像人一样通人性,但永远也没法变回人形。”

说完,吉丽心有余悸的喘了口气,又问:

“大人已经死掉多久了?我看大人死的时候年龄好像也不大。”

“大概十年?”

罗雯虽没太听懂吉丽问题的含义,但这并不妨碍她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才十年吗?那么现在你也算有二十岁了吧。”

吉丽用有些同情的眼神看了看此时还长得像个小学生的罗雯。

“明明已经成了像花儿一样美的的大姑娘,却还只能被困在一具十岁的身体里。你们吸血鬼好像也挺可怜的。”

恍然间,罗雯想起之前瓦尔夫不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虽然你和别的吸血鬼不太一样……”

她好像明白这个不一样,是不一样在哪了。

在罗雯前世看过的不少影视作品里,成为血族就意味着永恒不死、永葆青春。

所谓青春,指的其实是吸血鬼的容貌会定格在它成为血族的那一刻。所谓永恒,就是不再变化。

再结合这个女狼人的说法,这方世界的居民们对吸血鬼的认知很显然也是不再生长,不会变化的那种。

可自己在十一年前明明还是个婴儿。

从今以后,想必个子也会按原有趋势越长越高。

这是为什么?

难道她根本不是吸血鬼?

不是吸血鬼,还能是什么?

罗雯现在有种强烈的不安。她不敢继续待在狼窝里,因为担心狼人们误以为她是个假冒的吸血鬼,然后群起而攻之。

罗雯自己或许能轻易逃脱,但瓦尔夫面临的结局恐怕就没那么乐观了。

“我想出去透透气。”

罗雯边用平静的语气说,边推开门帘走出帐篷。

……

“排你的风去吧!”

帐篷背面,瓦尔夫一脚踹在帐篷支架上,整座帐篷都抖了抖。

“罗雯怎么可能不是吸血鬼?三年前我亲眼看见她被一个麻瓜逃犯拿枪打烂了脑袋,过四个小时就长出一颗新的来!”

瓦尔夫邦邦邦的踹着支架,两手激动的挥来挥去:“你告诉我,正常人没有脑袋能不能活四个小时?”

“先别踹了。”

芬里尔沉吟许久,才用他那破嗓子开口问道:“排你的风是种脏话吗?”

“罗雯教我这么骂的。”瓦尔夫得意的拍拍胸脯:“她说她的同乡人都这么骂人。”

“嗯,但这不重要。”芬里尔意外的先抢来罗雯的口头禅用了一遍:

“重要的是,据我所知英国数千年来就没有一位吸血鬼,是从婴儿慢慢长大的。吸血鬼和狼人不一样,他们更像是一种活死人,一具还有生前意志的行尸。他们不可能用正常的方式繁殖,然后生下一个婴儿来。”

“哦,原来如此?”一个女孩的声音接道。

“千真万确。”芬里尔沙哑的说。

说完他才吃了一惊,转身向罗雯躬身道:

“尊敬的阁下,我想你一定很喜欢我们这些在夹缝里求生存的狼吧?”

“不得不说,他们的日子过的糟糕透顶。”

一想起关上门的小房间里可能上演的多人运动场面,罗雯气愤得……连拳头都硬了。

“这还算好的呢。”瓦尔夫叫道,“魔法部下设的狼人收容所你还没有见过。”

“我或许有办法帮你们改善一丝丝生存环境的条件,但我终究还是霍格沃茨的学生。”

她指着远处根本就遥远得看不见的城堡,那里只有一片明亮的月光,曲曲折折照在林木间的泥土上。

“我的根基就扎在那里。指望我长久的留在你们这充当打手或者出谋划策是不现实的。”

芬里尔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尊敬的阁下。但愿你将来真的能给我们提供点帮助,我们过得这样悲惨已经有好多……年……了……呃!”

他边说边把灰色的乱发拨到一边,顺着罗雯的手指向的方向眺望。

这一远望,芬里尔就突然僵在那里。

然后,他修长的四肢开始不停的颤抖。

“真是抱歉,尊……尊敬的阁下,请你立刻……离开这。我忘了……今天是……”

“跑啊……算我求你了……”一旁的瓦尔夫痛苦的呻吟。

他们的身体快速膨胀拉长,脊背像野兽一样突起,狼毛变得愈发茂密,毛绒绒的手掌变成真正的狼爪,像后腿直立的巨狼一样站着。

罗雯最后回首望了一眼。原来今夜有一轮满月高悬在天空之上。

她纵身跃上树梢。树下,芬里尔和瓦尔夫变作的巨狼拼命抓挠起树干,冲着树梢顶上愤恨的咆哮。

狼的生理结构不适合爬树。

原先支着一顶破旧褪色的小帐篷的树下,已经被近乎疯狂的群狼嗥叫声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