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睡前故事

在礼堂用过晚餐后，珊度拽着罗雯一路回到休息室。

“……钓鱼。”

在四下环顾，确认过附近没有可疑人士之后，珊度才对石墙悄声念出口令。

石墙咯嘣咯嘣地响了一阵子，然后缓缓敞开。

“保持警戒。”她对身后正止不住打哈欠的罗雯提醒道：

“去年有两个格兰芬多的学生偷偷潜入我们的休息室，据说他们还往壁炉里扔过大粪蛋……你对此怎么看？”

“的确富有勇气。”

别看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建在城堡地下，被湖水环绕，但让罗雯意外的是这屋里的空气却一点都不潮湿。

关于这一点，石门正对面的魔法壁炉绝对起了不小作用。

“所以你是想烤一会火？还是去上厕所？又或者……回宿舍去睡觉？”

珊度站在没人坐的沙发椅旁边惬意地伸着懒腰。显然她对围着壁炉烤火更有兴趣。

在她相中的沙发左侧坐着一个高年级男生，正架起坩埚煮着什么毒蘑菇和旧鞋跟。

倒是没有发生什么罗雯前世看过的小说里，高年级霸道学长抢位子撵走主角之类的怪事，因为那男生已经被他的药剂搞得汗流浃背，没功夫管她们了。

他往锅里倒了一杯泛着鱼腥味的乳白色黏液，成功让坩埚开始不断喷出黑烟。

“糟糕，又熬错了。”

男生嘟囔着，急忙处理掉他那些失败的魔药。但休息室大厅里还是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布条味。

见男生没有半点准备清洁室内空气的意思，罗雯没说什么，拽起正在揉眼睛捂鼻子的珊度就往宿舍里走。

关上门，珊度才把她憋着的喷嚏打出来：

“阿嚏！什么人嘛，居然在公共场合制造毒雾！”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恶人也许会死去，但恶行永远不会消失。万幸，我们的避风港湾还在。”

罗雯两手一摊，坐在她的四柱床上，开始翻捡起自己的行李包裹，准备明天上课要用的教材。

早晨上课前罗雯回过一趟宿舍，但走得太匆忙，只来得及带上一本魔药教材。

整理完教材，她大概就能好好躺一会了吧？

上次躺在床垫上度过白天，还是在伦敦城，登上特快列车之前。

至于晚上……她从没听说过有吸血鬼是晚上睡觉的。

吸血鬼一向昼伏夜出，但在她选择来霍格沃茨上课的那天起，这个习惯就应该改改了。

“现在八点，是时候享受睡眠了，小珊度。”

罗雯将第二天要用到的教材摞在一起，她看着另一边坐在帷帐里，神情有些不安的珊度，随口笑道。

“但是……少了一点东西。”

珊度扭扭捏捏的说。

“少了什么？”

“你先答应，不许笑话我。”

直到罗雯点头同意后，珊度才深吸一口气，用仿佛面对世界末日般的悲惨口气承认道：

“我已经两天没听妈妈讲睡前故事了。”

“噗。”

罗雯强忍住笑意。

“不许笑！你答应过我的！”

“但你已经十一岁了。好吧好吧，你的意思是由我来为你讲故事？”

“你看，是你自己愿意给我讲的。”

珊度固执地强调道。

“好吧，想听睡前故事……”罗雯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哄哄她的巨婴室友：“那么小巫师们通常都听什么故事？”

“就听《诗翁彼豆故事集》吧。”

珊度抱紧一个不知从哪拿出来的圆形大抱枕躺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

“好吧，从前有个名叫彼豆的吟游诗人……咳。”

一点都不意外，罗雯果然迎来了听众质疑的目光。

“其实我根本没读过那书。”她大大方方的承认：“假如你不介意，我倒是很乐意换些麻瓜编的童话故事讲给你听。”

但珊度的反应比她想的还大。

“不是吧，你居然没读过《诗翁彼豆故事集》？难道你的父母都不是巫师？”

“我想我也说不准。”罗雯含糊的说。“从我第一次睁开眼睛那天开始算，我就没见过他们。”

某种意义上说，她后一句算是实话。

当然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睁开眼睛。

“这样啊……我很抱歉。”

珊度认真的想了很长时间。

就在罗雯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琢磨一会独角兽毛在不同的一年级魔药配方里到底起到哪些共性的作用时，珊度又有了主意。

“不如，让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

珊度很认真的提议。

“就讲《诗翁彼豆故事集》，那里面的每个故事我都能倒着背诵出来！”

“那就请你倒着背诵吧。”

罗雯漫不经心的回道。

见珊度一副要发怒的模样，罗雯无奈摇摇头：

“讲吧，讲吧。”

珊度清了清她那轻快甜美的小学生嗓子，讲起故事：

从前，有一群火龙，它们把龙巢建在离大地最高最远的火山顶上。龙巢里的老龙王终于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它给儿子取名叫德拉根。德拉根想吃哪种肉，老龙王就立刻为儿子弄来哪种肉。

但德拉根突然患上治不好的病。它病得很重，一天天衰弱下去，整座龙巢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老龙王很焦虑。它像从前那样问自己的儿子想要什么，但病重的德拉根这次却没有要稀奇古怪的肉吃。

德拉根说，它想成为统治世界的龙王，拥有属于自己的王座，就像它的父亲那样。

老龙王立刻召集族人，宣布退位，由德拉根来做世间最伟大的龙王。

这时，老龙王的兄弟提出了疑议。它说：

“按照惯例，火龙中的龙王必须自己去征服世界，掠夺黄金，然后亲自将黄金带到火山底部，用硫磺燃起的地狱火融化黄金，铸成王座。我绝对不认为德拉根没有这个资格，但它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就算你能为它备好黄金，它又有几分力量搭载黄金，承受地狱火的炙烤呢？”

老龙王听完更焦虑了。因为它兄弟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它在整座龙巢征集办法，只为让德拉根合法地成为龙王。

碰巧路过的屠龙勇士给出建议：

“有本事的人生来没有什么特殊的，他们只是擅长借助外界的力量。你可以命令所有火龙献出最坚硬的龙鳞，统统披在德拉根身上。这样，德拉根就不再畏惧刀剑，不但能轻松征服世界，抵御岩浆更是不费力气。”

“这可不行。”老龙王咬了一口勇士的脑袋：“德拉根生病了没力气，披不动我们身上最坚硬的龙鳞。”

它又找到在龙巢做客的大巫师梅林。

梅林的法力高深莫测，他变成巨龙的模样与老龙王对话：

“我的魔法虽然不足以帮德拉根统治世界，却可以为它制造幻象。我施展催眠魔法之后，德拉根会以为自己成了无数人畏惧的龙王，它身下的每一块岩石都可以是最璀璨最辉煌的纯金王座！”

“这可不行。”老龙王挥手赶走了梅林。“统治世界的龙王决不能遭受欺骗，失去尊严会让最高贵的龙王身份一并蒙羞。”

这时，戴着兜帽的死神出现了。死神对老龙王提议道：“你们一直在从自己的立场为德拉根做打算。为什么不去问德拉根的想法呢？”

老龙王带死神见到卧床不起的德拉根。

德拉根病怏怏的趴在那里，有气无力的说：

“世界的顶端就在火山口的下面，而它的基座就在火山底部的岩浆之上。因为父王载我飞着玩时，从来不会飞到超过火山边界的地方。”

死神又问龙王子想要什么样的王座。德拉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

“五只烤得半生不熟的羊羔堆在一起，上面要浇满热的蜂蜜，蜂蜜要像融化的岩浆一样流下来，把羔羊肉染黄，颜色正像黄金一样。”

死神为德拉根准备好了王座。第二天一早，所有火龙都听老龙王的安排，在火山里上下腾飞，向龙王子朝贺。

德拉根趴在火山口，慢慢品尝着它的王座。

珊度仿佛有些忧伤，过去很久，她都没有继续讲述，久到罗雯以为她睡熟了。

“下边呢？”

罗雯悄悄试探着问道。

“下边没有了。”

珊度躺在那，双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

“德拉根病死了，死神取走了德拉根的命。”

“好吧，看得出来你爱上了这个故事的开头，却对它的结局相当失望。”

“其实也没有。”珊度困惑的说。

“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最懂龙王子内心的会是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