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宋舟有些震惊，没想到这张志忠是如此的大胆，宋舟原来以为他至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甚至离开临苇城，但现在看来，这家伙是完全看不起自己。
贺开山接着道：“不过不是三河帮本部，而是在长业坊那边的分舵。”
宋舟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贺开山有些欲言又止，“长业坊不是咱们的辖区，现在巡捕司的格局你也知道，咱们要是敢有异动，有什么闪失，赵家的人肯定趁机发难，将咱们全部赶走。所以陈总捕头让我转告你，报仇一事，需要先等等，咱们现在决不能与大势力开战。”
宋舟淡淡道：“就这些？”
陈玉山的不信任，宋舟感觉得到，这家伙现在已经开始与自己手底下的巡捕们直接联系，显然是怕自己拖累了他。
贺开山苦笑道：“虽然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但是如果有大动作，弟兄们可能饭碗都要丢掉……”
宋舟摆摆手道：“谁说我要出动巡捕司？”
“你是说……”贺开山神情迟疑。
宋舟起身道：“去告诉陈玉山，我不会连累他，当然，也不会连累你们。”
“你……”贺开山一瞪眼，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觉得我老贺不敢报仇？”
宋舟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杀人，不是以巡捕司大巡捕宋舟的名义。而是以陈玉河朋友的名义。”
贺开山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陈玉河是我的朋友。”宋舟郑重道，“人在江湖，谁害了我的朋友，我就杀谁，这是江湖规矩，这也是我做事的准则，江湖事，江湖了，与旁人没有干系。”
是的，不管他什么劳什子的三河帮，还是什么狗屁倒灶的赤眉贼，最后都要死。
宋舟没有再看贺开山一眼，提起刀，独自走出了衙门，转眼消失在街角。
“江湖事，江湖了……”贺开山咀嚼着这一句话，胸膛里有股烈焰，看着宋舟远去的背影，他心说如果你办得到，我就服你。
……
星月无光，愁云惨淡。
长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眼看要下雨，行人早已狼狈逃走，宋舟的靴子踩在石板之上，反复传出踏踏踏的声音。
眼前这座宅邸，就是贺开山提供的位置。
这里很隐蔽，宅子也很小，不过看起来颇有些精致，与四周的穷困模样并不相同。
宋舟站在大门之前，正考虑直接踹开大门还是翻身而入，最终他选择了后者。
轻盈的声音透过前院，来到后院的屋中。
“这破地方就是烂！”张志忠狠狠道，“老鼠是怎么抓都抓不完。”
“当家的，快把药拿来，娘醒过来了。”
听到婆娘的叫唤，张志忠连忙从后院里练刀的节奏之中脱离出来，赶到屋内。
“娘！”张志忠看着床上躺着的老妇人，气色果真有所好转，脸上终于是喜上眉梢。
“快，拿药！”
张志忠冲进屋内，将保护极佳的木箱打开，取出里面的药材，冲入热水之中，登时腥气冲天。
“娘，喝药。”
老妇人喝下药汤，脸上掠过一阵妖异的红色，虚弱的状态登时减少了不少。
“这药当真是神奇得很，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重新服用，否则娘就要昏睡过去。”
听着婆娘的说话，张志忠烦躁不已，有种无可奈何的感觉，这药不能停，否则他的母亲就会很快死去。
他之前曾经问过郎中，自己的母亲内脏都已经衰竭，气血基本已经虚弱到了极点，通常在这种情况下，病入膏肓的可怜人就会死去。
但是他多方求医问药之下，终于得到了这药方。
代价就是他不得不听命于人，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伤天害理的事。
是啊，会遭报应吧？
希望不会祸及妻儿老小，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是他不能去想，陈玉河因为自己的背叛所得到的遭遇，那太心惊肉跳了。
“怎么老鼠的声音又出现了？”张志忠的婆娘抱怨道。
张志忠却忽然脊背挺直，“你且在此照顾母亲，我出去看看。”
说完走出门去，外面狂烈的强风吹拂得他瞬间清醒过来。
脚步声响，张志忠猛然看去，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从前院缓缓走来，步入中庭。
“找到你了。”宋舟吁出一口气。
张志忠的目光一张，瞳孔开合片刻，显示出他的内心一瞬间掠过了众多想法。
“听说你被扶正了，我是否要改称你为陈捕头？”张志忠的笑容有些揶揄，目光森冷的看着宋舟。
“一共四个人。”宋舟收起聆听的表情，淡淡说道。
“你什么意思？”张志忠皱眉。
宋舟道：“你张家一共四口人，都在这里了，这很好，省去我许多功夫。”
张志忠想起屋内病重的老娘，手无寸铁之力的妻儿，陡然之间浮现出一股狰狞的神情。
“你真他妈的走运，陈玉河那么看得起你，陈玉山也看得起你，让你从一个狗都不如的狱卒混成了大巡捕，但你记住，你就是个瘪三，别以为走了狗屎运就能改变。”
张志忠走下台阶，大手将腰间的长刀拔出，“哼！陈玉河太蠢了，我们明明占着富饶的辖区，唾手可得众多财富，可他就是不给我拿！让我的母亲病成这样，我都掏不起钱治病，他是大家族的子弟，肯定不缺钱，他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些弟兄？他不是看得起你吗？我就要让他看看，他那些狗屁原则，和狗屎的眼光都一文不值！”
“够了。”宋舟摇头，“你说太多了，我没有时间听一个死人说话。”
话音还在传播，一道强芒已经袭杀而来，欺近身前三尺。
“他的刀又变快了！”
张志忠心神大震，乃察觉宋舟的长刀宛若一座山岳，一道天雷滚落。
当！！！！
爆裂一般的声音在院落之内响起，张志忠在一片无以复加的震惊之中退后。
宋舟的身影忽然间变得模糊了。
“什么？”张志忠大为凛骇，竟然还有这种妖术？只是一段时间不见，这小子哪里来得这么多武功？
再看时，这才发现宋舟的身影在眼前跳动，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视野盲区之中，不等他反应，早已袭近。
那真是宛若蚊虫在空中折跃，叫人无法将其看清，眨眼间便能消失。
——豹韬十二式·隐。
一阵狂风暴雨刹那间在他眼前出没，惊觉那铺天盖地的狂刀带来的恐怖压力几乎令他睁不开眼，连皮肤都传来被割痛的声音。
张志忠惊慌失措的挥刀去格，倏忽之间，漫天刀影消散无踪，变作角度极其诡异而嗜血的一刀。
——豹韬十二式·幻。
啊！！！！
张志忠肩头血光溅现吗，要不是他躲避及时，一条膀子都要被砍下来。
“你已经死了。”
宋舟再不犹豫，连人带刀，猛虎一般扑向正在浴血惨跌的张志忠，接连劈出三刀，每一刀间隔完全一致，力道却增加两倍，如此到了第三刀的时候，玄锋重刃犹如一道山岳劈砸而下。
当！
被硬生生劈断的长刀横飞出去，张志忠左半边身子整个脱落，喷洒的鲜血飞溅出去好几丈，他浴血倒在地上。
“咳咳咳……求你……放过我娘和我儿子……”
宋舟的靴底踩在他的脑袋上，“不行，争取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啪！
踩爆了张志忠的脑袋之后，宋舟并未停下。
是夜，宋舟释放了他心头那杀戮的猛虎，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嗜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