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霎之间,他几乎看到一头狂龙出现在宋舟的身后,爆裂的疾风已经扑至脸面。
——狂龙八斩第四式:大地龙腾!
若能看到自己的血槽,宋舟会发现自己此时其实也已经几乎达到了透支的边缘,但他依旧要将自己的刀法施展的淋漓尽致。
“狂龙刀势?你……”雷烈胸中的惊骇真是无法言说,他神虎刀势之后,还有狂龙刀势?
这是什么妖孽?这怎么可能是路人甲?难不成……
他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再看这小子如此年轻的面孔。
难不成是故意藏拙,扮猪吃虎?
亦或者是世家子弟,底牌迭出,游历江湖?
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种惊悚的可能性,意志几乎瓦解。
数次劈砍之后,雷烈彻底失去斗志,一刀架开宋舟之后腾身而起,往街面之外跃走。
暴雨之中,雷烈旱地拔葱,整个人飞跃而去,逃离战场,他这一招,乃是自身苦修几十年的狂雷刀法的平地惊雷一招,可攻可守。
地面上的宋舟越来越远。
“先退一波,搞清楚之后下次再来杀你!”
但,他旋即看见宋舟站在街心,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猛虎屈身,蓄势待发。
不对,这不对……
一米,
两米,
一丈,
他的身躯终于升空至最高处,开始下降。
就是这一刻!
早已蓄势待发的宋舟猛然间炮弹一般弹射而出,洞穿雨幕,横击而来。
——神虎刀法第四式:飞虎临空!
这便是宋舟的最佳攻击范围,趁雷烈去势已尽,全无着点之时。
寒芒破空而至,从其头顶压下,虎啸声压盖雨音。
“不,不!”
他看到一道优美的圆弧在空中一闪而逝,雷烈眼前一黑,模糊中隐约感到自己脑袋被一个人接住,随后彻底失去意识。
……
全场寂静得只有雨点的嘈杂。
“就这么完了?”
张宝路等人都蒙了,一个个石化了一般站在远处,甚至都不敢靠近。
另一边,孙校慰已经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宋舟适才这一番花里胡哨却又干净利落的操作,竟然在不到百招之下,就将不可一世的雷烈从刀法到意志彻底击垮。
可怜那雷烈一身强横的狂雷刀法根本未及尽数施展,便成了刀下亡魂。
他是能感觉得到宋舟的气血厚度远不如那雷烈,体魄强度定是不及对手,但却终究能以弱胜强,将对手的脑袋割下。
这一系列的杀伐简直令他感到足以拍案叫绝。
这不但是刀术了得,更显示此子的心智十分成熟,懂得运用一切可以运用的手段,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于自己,俨然就是其利用的踏脚石。
“上次,那个什么疤面刀客,就是你吧?”
孙校慰仰躺在街道上,有些释然的目光看向宋舟。
什么宋缺,原来是这个一直在自己的手底下混事的小子,孙校慰感到一种诡异的荒诞之感。
母亲早逝,父亲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赌狗加酒鬼,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小子拥有这种刀法?要知这是多少人花费一辈子都练不成的。
他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隐忍的?以至于自己被耍了一通一点都没有感觉!
“看出来了?”
宋舟漠然不已,装都懒得装了,今天之后,他已经不再属于那个狭窄的监牢。
“他妈的,真能装!”
孙校慰大口大口的喝下雨水,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嘴里却还在破口大骂!
宋舟没理他,任由这个倔强的老东西躺在大雨如注的街道上。
*
*
*
银枪卢炎,赤眉贼十三狂人之中的老三,以一手烈焰银枪名震江湖。
在过去的时间里,他在赤眉贼这个团体之中不算特别有名,但是这一趟,却是令整个临苇城不得不为之震撼。
以精细的谋划,事先侦知了这次押送队伍的路线,并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其附近埋伏。
于大雨之中以一杆银枪拦路,不但击退了铜章捕头陈玉河,又破开囚车,成功劫囚,事后竟然还能安然远遁。
这不但说明了这卢炎的枪术极其了得,还有人相助。
城中有老鼠。
这是巡捕司大部分人的判断。
否则,哪管他卢炎的武功如何强大,也绝对不可能对于押送队伍拿捏得如此准确,又能在力战之后从容离开城池。
不过,身为铜章捕头的陈玉河又岂能让他舒服如愿,早在事先就预料到了这场问斩绝不会轻松,乃事先将铁兽卫尨名震江湖的铁手彻底打断,手臂骨头全部粉碎,又将其脚筋挑断,如此一来,卫尨已成废人,就算救出去也无济于事。
可惜这种事对于巡捕司来说,在名声之上的打击远大于实际上的损失。
让一个狂贼在城中大喇喇的救出囚犯,还从容逃走,这对于陈玉河这位铜章捕头来说,实在是其辉煌生涯之中的一个大黑点。
为此他自然要遭受种种指摘。
有的茶馆甚至开始有说书的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卢炎是如何以一杆银枪,带着一群好汉挑翻了一群尸位素餐的捕快的。
许多时候百姓宁愿相信世上有义贼,却不愿相信那些紧紧管束自己的虎狼衙役。
那时候的宋舟偶尔会在茶馆内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有莫名感慨,不管什么时候,百姓都还是那样。
谁赢他们帮谁。
宋舟默默地走过街道,看着五月的青空之上的云朵越来越淡,苇河之上的水波越来越丰盈,料想今年应该不会再是旱灾了吧!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开始练刀。
从那天开始之后,宋舟就没有再去过监牢值班了。
辞职的信是李三带过去的。
没什么可说的,再继续在那里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半个月的时间,宋舟在自己的小院子里全情投入刀法的修炼之中,以他现在的层次,自是信手拈来。
距离那浑然一体的狂龙刀势,已然是触手可得!
这一天,宋舟像是往常那样,在练刀完毕之后,独自在院落之中捕捉那美妙不可言的刀术明悟,大门遽然被人敲响。
“原来是你。”
宋舟打开大门,看到一张熟悉的英俊面孔。
“怎么不在监牢那边了?我刚才去找了一遍,没看到你。”陈玉河笑了笑,倒也是老实不客气,直接进门大喇喇的坐下。
宋舟耸了耸肩,道:“在那没什么意思,打算找个赚钱的营生。”
“哦?”陈玉河轻挑剑眉,“打算去哪?”
宋舟想了想,道:“还没想好。”
“哈。”
陈玉河打了个哈哈,忽然起身。
“喂,跟我去巡捕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