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西餐厅孔令伟问计,沃尔登比安卡吹逼

“秘诀?秘诀嘛,无非是尊重二字,再佐以些许体贴罢了。”比安卡眨眨眼,俨然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尊重?这尊重二字,又该如何解读呢?”孔令伟兴致盎然,身子微微前倾,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这结伴而行的人哪,最好是能齐头并进,琴瑟和鸣,如此方能长久。想来以令伟小姐的身份,这当代陈世美,想必是见多识广了?不知令尊大人发迹之后,为何不曾另觅新欢呢?”

“他敢!”孔令伟脸色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比安卡,这家庭关系,可不是你信口开河的谈资,你若再说一句,咱们这朋友,也就做到头了。”

“我不过打个比方罢了,抱歉抱歉。”

比安卡连忙解释,“令堂大人,还有两位姨母,那都是响当当的女中豪杰。

这时代日新月异,女人们也得跟上时代的步伐才成。”

比安卡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与其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孔令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切了一块鹅肝送入口中,含混不清地说道:

“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娘虽然不问政事,可这交际圈子,比我爹还要广阔些,。商两道,都能说得上话,真要出了什么事,还得靠我娘出面斡旋。”

“所以啊,女人也该有自己的营生,自己的圈子,自己的退路才好。”

比安卡趁热打铁,仿佛要将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

“我呢,倒也有些营生,也顺手提携身边几个人。譬如丽塔,原是我的贴身女仆,我有意让她接受专业秘书的培训,好成为我事业上不可或缺的帮手。

再如孙茹,她因遭绑架,误了去巴黎商学院的时机,我答应她,等华国的事情了结,送她去布拉格的大学读书,圆她一个大学梦。

等她毕业了,无论是留在沃尔夫冈管理厂里对华的业务,还是回华国,都由她自己决定。”

“说得这样好听,到时候孙茹跑了,看你哭不哭。”孔令伟讥讽道。

“那就走呗,”比安卡抓住孙茹的手,在孙茹的惊呼声中,将她揽入怀抱,

“世间万物因缘而起,缘尽而终。再亲热的两人,也会在生命的尽头分别。”

比安卡说着,轻轻拍了拍孙茹的肩膀,眼神里透着几分看破红尘的意味。

孔令伟微微蹙眉,似乎不以为然,

“照你这么说,岂非什么都不必争取,反正最后都是要失去的,只等着缘分安排便是?

这可和你之前的故事不大相符,按你的说法,孙茹是你冒着枪林弹雨抢来的战利品才是。”

比安卡腰间一痛,原来孙茹表面温顺地低着头,乖乖靠在她怀里,私底下却偷偷掐她腰上的嫩肉,

“令伟,你说的争取,其实也是缘分的一种体现。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你现在的争取是因,之后得到的结果是果。但这结果,也并非永恒不变的。

就像你追求这把P-36手枪,你努力做数学题,这是因,得到枪是果。可得到枪之后呢?

也许你会因为种种原因失去它,这也是缘法。”

孔令伟一脸诧异地看着比安卡,“我现在真想剥了你的皮,看看里面是不是藏了个和尚。

说的和和尚念经似的,未免太消极了,什么都交给因果和缘分,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比安卡不动声色地移开孙茹的手,脸上依旧堆着蜜似的笑。

孙茹这小丫头片子,在她看来,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变相的撒娇,像只没长大的猫儿伸爪子挠人。只是近日生意场上焦头烂额,实在无暇顾及这等闺房琐事。

谁料这小妖精竟得寸进尺,颇有几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架势。

比安卡心里暗自发笑,盘算着今晚该如何“调教”一番这不安分的小妖精,让她明白“君臣佐使”的道理。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这因果缘分,恰似日月星辰,亘古不变,自有其道。”

比安卡略一沉吟,似在斟酌如何用更通俗的言语解释。

“就好像山西的黄土地适合种植小米,江浙的水田适合种植水稻,这是自然规律,人力不可更改。

但即便土地肥沃,若无人耕种,也无法收获粮食。这便是人的主观能动性。”

比安卡拿起啤酒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

“仓库的作用是储存货物,西班牙的黑帮也不例外,这是客观事实。而我抢了他们的仓库,获得了大量物资,并解救了被拐卖的华工,这是我努力的结果,也是主观能动性的体现。

就像哥伦布航海发现新大陆,他依靠罗盘和指南针,凭借着对未知的渴望和勇气,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到达了彼岸。这既是客观规律的指引,也是主观能动性的体现。”

比安卡说到此处,睨了孔令伟一眼,语带双关:

“所以说,这因果缘分与人的苦心孤诣,从来不是烧烤架上的冰块与炭火——非此即彼,而是搭配绍兴老酒的茴香豆——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啊。”

孔令伟似懂非懂,缓缓点首:“听着倒也有些道理,只是……”她颦蹙蛾眉,“我还是不明白,这些和打赢东洋人有何干系?”

比安卡微微一笑,“当然有关系。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认清客观规律,发挥主观能动性,找到一条适合华们自己的道路。”

孔令伟有些不耐,挥了挥手,如同驱赶一只扰人的苍蝇。“说了半天,还是那些陈词滥调。能不能说些切实的?比如,如何才能让中国强大起来,胜过日本?”

比安卡眼神坚定,语气沉稳有力,如同宣读一篇早已拟好的檄文:

“首先,中国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环境,积攒实力,大力发展基础教育和轻工业,例如纺织、食品、家具、手工艺品等等。

让受过小学和中学教育的年轻人进入工厂,将产品出口,赚取外汇,再投资高等教育和重工业。”

她略作停顿,继续道:

“等到大学毕业的工程师们走出校门,中国便可建立煤炭、采矿、发电、钢铁、冶金、化工等重工业工厂。

有了这些重工业,便能生产飞机、大炮、坦克,即便质量不如日本,也能以量取胜,令日本不敢轻举妄动。”

孔令伟听毕,脸上堆叠着五分不信,五分讥诮,

“这比绣花针雕大佛还难,莫说我二姨夫,便是秦皇汉武复生,唐宗宋祖转世,怕也只得搔首踟蹰。”

她兴趣索然,仿佛这桩事已成明日黄花,挥挥手道:

“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你不如说说你在西班牙的那些奇闻轶事,也好消遣消遣。”

比安卡暗自叹气,自家这套方案于国府,确是难为他们了,一如将高数答案置于小学生试卷旁,任其抄录,也只会把根号写成“厂”,“∑”写成8。

不过,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自有伟人解此难题,我何必杞人忧天?

念及此处,比安卡便收拾心情,换上一副笑脸,说道:“也好,那我就给您讲讲我初见特雷西娅的趣事……”

夏虫不可语冰,为了迎合这位大小姐,比安卡将经世济民的大计抛诸脑后,转而说起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