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是皇太子,手里还有一摊子政务要处理。
即使岳母重病,也不能久待。
所以,没一会儿,朱标就打算回宫了。
“父亲,您是一国储君,操劳国事,无暇久待。
但儿子无官无职,又是孙辈。
儿子想为外祖母侍疾。”
朱允熥走到身父面前,请求道。
“爹,女儿也想为外祖母侍疾榻前。”
朱云嬿见到弟弟这么说,她也忍不住提出了同样的请求。
朱允炆听了,看了看他们两个,想要开口说同样的话。
但他与开平王府的人不但不熟,而且还一直收到敌视。
即使蓝氏是朱允炆的嫡外祖母,他也有些犹豫起来。
但下一刻,他想起来母亲时常告诫他的那句话,他不再犹豫。
“父亲,儿子也想为外祖母侍疾榻前。”
朱允熥与朱云嬿的请求,常昇、常森两兄弟可以理解,毕竟是嫡亲外祖母。
不过朱允炆的请求,却让常昇他们两兄弟心里腻歪的不行。
你又不是我常家的亲外孙,跑这来献殷勤做什么。
可皇太子没说话,常昇两兄弟也不好开口反对。
毕竟从法理上来讲,朱允炆也是蓝氏的外孙,是他们两兄弟的外甥。
朱标看了三个子女,余光又留意到常氏兄弟的表情,有些犹豫。
常家人对朱允炆的排斥,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时候,该不该让朱允炆留下呢?
朱允熥则继续说道:“父亲,外祖母膝下就我们几个孙辈了。
若我们时常在榻前,外祖母见了,心中高兴,说不定身体也会尽快好起来。”
他的话是好意,可让常氏兄弟听着,却无地自容。
若非他们兄弟的妻妾不争气,何至于到现在,他们的母亲蓝氏都没有孙辈环绕膝下。
若有孙儿陪着,他们的嫡母蓝氏又何至于挂念那早逝的女儿呢。
“是啊,爹。
外祖母往日最是喜爱我们几个,若是醒来看见我们,也肯定很高兴的。”
朱云嬿亦是接嘴道。
与弟弟朱允熥相同,朱云嬿也很少与母族的人见面。
年节之时,舅母虽然会以命妇的身份入宫。
但外祖母蓝氏,自长女薨逝之后,就一直借口身体不好,甚少入宫。
蓝氏不入宫不是为了表达对吕氏的不满,而是为了避免感伤长女的早逝,也是为了避免尴尬。
毕竟东宫的女主人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她这个前岳母还经常跑到新女主人面前做甚?
但不常入宫,不代表蓝氏对外孙们不闻不顾。
每逢年节,常森都会带着几马车的礼物送入东宫。
里面就有不少蓝氏亲手缝制的衣物。
所以,朱云嬿对这位甚少谋面的外祖母,也很是感激的。
毕竟在深宫之中,历经冷暖,有人能一直真心念着你,是非常难得且珍贵的事。
即使吕氏对她很好,可朱云嬿也不会忘记,吕氏非她亲母,常家才是她的亲母族。
而且吕氏对她真的以诚相待了么?
未必。
对人是否真心,在有人做对比的情况下,都能看得出来的。
不过朱云嬿也不会因此而怨恨吕氏,毕竟与众多继母相比,吕氏已经算得上是很不错的了。
朱允炆在一旁同样用力点头,却说不出与那姐弟同样的话来。
他知道,蓝氏最喜这两姐弟,而非他。
此时,常昇也开口了,朝太子跪着请求道:“殿下,臣与三弟不争气,没能让母亲抱上孙子。
母亲这些年最挂念的便是东宫的几位皇孙、皇孙女。
只是母亲身体不好,不宜出府。
使得,母亲到现在都没见过几次外孙、外孙女。
臣请殿下通融,让母亲能在临走前子孙环绕,享一享这亲情吧。”
说到情深处,常昇更是哭了起来。
可他顾虑到母亲还在一旁休息,只是压低了声音。
与朱允熥、朱云嬿的话中还留有希望不同,常昇是真的认为嫡母没几日可活了。
所以,他才想着要让母亲最后几日,能子孙环绕。
“殿下,我也求您了。
求您满足一下家母那想念儿孙的小心愿吧。
家母昨日来这里,也是因为前些日子见到了皇孙殿下,心中高兴,便来这里与姐姐说说话。
谁知……谁知……。”
常森也跪在一旁哭泣求情,说道最后,他更是哽咽到无法将之后的话说出口。
“二弟,三弟,我知道,我都知道。”
朱标红着眼睛,忍住内心喷涌的情绪,将常昇与常森扶起。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压下,对着三个儿女说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这里是你们的外家,不可把皇家的脾气带进来。”
“孩儿明白。”
朱允熥三姐弟,异口同声承诺道。
“谢殿下,谢殿下。”
听得太子应允,常昇与常森也泪中带笑,连连拱手感谢。
之后,常昇亲自送皇太子出府。
常森则亲自为三个外甥、外甥女张罗住宿。
幸好王府大,院子多,不用担心住的地方。
不过朱允熥他们没有去新住处歇息,而是一直陪在蓝氏身边。
太子离去之后,两个舅母也再次为婆婆侍疾榻前。
方才又外男在,她们虽是妇人,但也不宜露面。
但现在,朱允炆与朱允熥只是未成年的男丁,可以不用避讳。
郝文杰又是医者,男女之防不重。
她们二人本在为婆婆擦药,只是太子来访,便中断了。
如今,又多了个朱云嬿,她们三人便一起为蓝氏浑身的痛处,抹上膏药。
朱允熥与朱允炆不便待在旁边,便走了出去。
此处虽说是闺楼,但其实带着个大院子。
院子里,不但花草树木皆全,还特意修建了一个小荷塘,只是此时未入夏,荷花未开。
不过也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院内的景色,定然美不胜收。
但从这院子的修建,也能看出,常遇春或者说蓝氏对女儿的宠爱。
朱允熥站在池塘便,低头看着池水,沉默不言。
朱允炆站在闺楼外,看看女婢不断出入的闺楼,又看看池边的朱允熥。
他发现,自己在常家就是个外人。
虽然心中有些后悔开口要留下,可说都说了,他也只能硬撑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