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你家那个儿子,你我都看走眼了啊。”

当朱标与朱元璋一同商议政事的时候,朱元璋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爹,你这是何意?”

朱标心里有些不高兴了。

难道他儿子开始有主见了,这是一件坏事么?

虽然他也没料到,那个内向、孤僻的儿子突然有这么大的改变。

但做父母、做亲人的,难道不该往好的方面想么。

“嘿,我能有什么意思,当然是夸你那个儿子是个好样的啊。”

朱元璋哪里不清楚自家儿子的脾性,立刻说道。

“子孙机灵,有小聪明是好事。

只要别像老二那样,是个蠢的就行。”

提起自己那个二儿子,朱元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去西安之前,那么乖巧淳朴的孩子,怎么离了父母兄长,就浑成了那个样子。

被手下人骗了,还为别人喊冤。

“爹,二弟那是心思淳朴。

你当年可是常说,就喜欢二弟这样的性格。”

朱标听了,又不高兴了。

“对啊,能时刻欺负老二,还不被他发现,能不喜欢他那个性格么。”

朱元璋在心里嘀咕道,不过他是不会把这话当着长子的面说出来的。

“哎,在家有我们护着谁敢欺骗他,等他离家了,却被别人哄的团团转。

先是听信邓氏的话,不但整日穷奢极欲,还将王氏软禁于别处。

待我知晓此事后,便将那邓氏赐死。

本以为,经历了这事,他会知晓轻重,亲贤人远小人。

谁知道,过不了多久,居然听信手下人的谗言,欺压百姓,从百姓中敛财。

不知有多少百姓因他而家破人亡,弄得西安城百姓皆有怨言。”

回想起秦王朱樉自之国以来的所作所为,朱元璋真是愤恨这个儿子不争气。

“爹,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教好弟弟,没有为二弟挑选良人辅弼,所以才让二弟遭人蒙蔽。”

朱标听到此言,立刻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和你有何关系。

这么些年,选了多少良才送到他身旁,可那孽子,却从不亲近。

你我也经常去信告诫警醒他,可他听过没有?

想我当年,就是被逼的活不下去了,才加入义军。

可谁知,几十年后,我的儿子却变成了当年那些压迫我的人。

我大明立国至今已二十四年了,每一日我都战战兢兢不敢下错决定,生怕让我的百姓们受苦。

时刻记着,我能有今日,皆靠万民供养。

我的衣食住行皆来自民脂民膏,都不敢过于奢华浪费。

每每看到有贪官污吏,虐我子民,我都惩以极刑,以儆效尤。

我这所作所为,都是想让百姓们安居乐业,不要再现当年的惨景。

可是呢,我的儿子,我朱元璋的儿子居然也如那些贪官污吏一般暴虐百姓。

这让我如何对得起那些辛辛苦苦耕织一年,缴纳税赋的亿万子民?”

朱元璋越想越气,右手用力的拍打着龙椅的扶手。

勇者斗掉恶龙之后,自己也化身为恶龙,是千百年间屡见不鲜的常事。

现在朱元璋也变成了一条恶龙,只是他的恶,是面向朝廷的文臣武将们。

“爹,别气了,万一气坏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朱标急忙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龙椅旁边,给老父亲拍背顺气。

“标儿,我决定废除朱樉的王爵。”

激动的心情平复后,朱元璋一脸冷然的说道。

“爹,不可啊。”

朱标听得此言,惊呆了。

“不可?有何不可?

别人的儿子鱼肉百姓,暴虐百姓能杀能罚。

我朱元璋的儿子也做了同样的事情,就不能罚了么?”

朱元璋冷眼回答道。

“爹,你知道二弟本性不坏,并非如那些贪官污吏一般有意为非作歹。

他只是遭人蒙蔽,若因此而废除王爵,惩罚实在太重太重了。”

朱标再次回到刚刚跪过的地方,跪下求情道。

“一个位处高位的蠢人,所带来的危害比那些有心作恶的县令知府大多了。

标儿,你刚从西安回来,也能看到,当地百姓是如何怨恨老二的。

若非我这二十多年的兢兢业业,有些薄面在,怕是当地人早就被朱樉那个蠢材逼的谋反作乱了!”

朱元璋冷哼一声,坚持己见道。

“爹,儿子去了西安,探访了民情。

那些受难的百姓们皆是知晓二弟品性,知晓是秦王府中的人借着二弟的名号为非作歹。

如今那些人早已伏诛,当地百姓们对二弟也没有怨言了。”

朱标就像一名剑法高超的剑客,对着别人凌厉的攻击,沉着冷静的见招拆招。

“若非你挨家挨户去探望,去说情,那些百姓怎么会听信你的话?”

朱元璋对长子的解释,嗤之以鼻。

“爹,您召二弟回京之后,二弟一直待在府中闭门思过。

隔三差五都会将一封亲自书写的认过书送进宫里。

昨日,我去秦王府探望二弟。

二弟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称之前不该轻信他人,以致百姓蒙难。

爹,二弟已经知道自己错了。

所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爹若在二弟改正后,还加大惩罚,那不是会寒了二弟那知错就改的心么。”

朱标不接父亲那句嘲讽的话,转而从另一个方面为二弟求情。

“他犯了那样大的错,害死了几十条人命。

是他大哭几场,写几封认罪书就能抵消的掉么?

若就此抵消,那我有何颜面去见那些被那个孽子害死的百姓们?”

朱元璋的脾气也上来了,昂起脖子,就是不肯松口。

“爹,长兄如父,子不教,父之过也。

二弟若有罪,也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罪过。

若爹你真的要罚二弟,就先罚我吧。”

朱标也毫不退让,抬起头,与朱元璋直视道。

“罚你?

你可是我大明朝野公认的贤太子,我怎么敢罚你。

若罚了你,别说外面那些呱噪的文臣了,你娘也会来训我一通。”

朱元璋看着长子那副神色,撇了撇嘴,自嘲道。

“爹,若你罚了二弟,娘也会训你的。”

朱标见父亲有服软的意思,笑着说道。

“好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长大了翅膀硬了,敢不听我的话了。”

朱元璋看着长子那满脸笑容的样子,气笑了。

“敢不听爹的话,也是因为我说的是对的,爹说的是错的。”

朱标可不怕这个色厉内敛的老父亲。

“标儿,你说的对。

这满朝文武已经没人敢劝我了,也就只有你敢劝。”

朱元璋看着长子那理所当然的言语,怅然叹道。

当成为出口成宪,一语定人生死的君王后,在拥有无边权力的同时,伴随而来的也有那高处不胜寒。

听着老父吐露心声,朱标看着父亲鬓角的白发,鼻子突然有些发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