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便已是一月之后。
这段时间,李公辅时不时的就会来到书院,然后在一间上了锁的房屋外徘徊许久。
房门上挂着两个牌子,一个是‘闭关’,一个是‘切勿打扰’。
刘宪飞看着依旧上锁的房门,凑在李公辅的耳边轻声耳语:“公公,要不你再叫叫权哥儿?”
“你咋不叫!”李公辅挑眉看着刘宪飞,压低声音,直接怼道。
章权刚闭关那会儿,房门还未曾上锁,那时两人便曾闯进去过,叫章权出来玩耍,但是换来的却是章权的一顿暴打。
从那以后,这个房门也上了锁,只有章淑瑶送饭的时候才会打开。
两人走远了些,然后才敢大声说话。
“公公,你说权哥儿不会是害了什么疯病吧,回来没几天就把自己关到房间里,这都一个月了,还不出来。”
刘宪飞对李公辅说出了自己的论断,在他的理解里,章权无疑是害了疯病。
李公辅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刘宪飞,而后对他说道:“我看你才害了疯病,山长不是说了嘛,权哥儿在游学中发现了大学问,他闭关就是为了把这些大学问写出来。”
刘宪飞迟疑的点了点头,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权哥儿的学问是不是和那本册子有关,我听苏护说这几天山长还在给他们讲那本册子呢。”
李公辅找了一处地方随意坐下,山长也叫他们两个人去了,但他们只是去了一两天,就找了个由头,再也不愿听讲了,那册子里写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枯燥。
没有半点行侠仗义的事不说,里面还满是数字,什么一个农户养家需要多少银钱,农户缴纳的赋税占一年收入的多少。
他两个才不想了解这些东西,没半点意思。
“也不知权哥儿这回闭关能总结出什么大学问,可别像那本册子里的学问一样,太枯燥了,没一点意思。”
李公辅独自感叹着,他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章权了。
“你说权哥儿像不像那些来书院讲学的大儒?”李公辅忽然对刘宪飞说道。
刘宪飞想了想,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他疑惑道:“我感觉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李公辅眼睛一亮,他总结道:“我也是这样感觉的,权哥儿是挺像那些大儒,但骨子里却有点……有点。”
李公辅结巴半天,他想着那些大儒的高谈阔论的姿态,又想着章权张嘴闭嘴,皆是农家衣食住行这些小事的言论。
最后猛地一拍大腿道:“有点像田间的老农。”
“对,就是这样!”
章权闭关之前,和李公辅几人还待过几天时间,不光是李公辅,就连苏护几人都感觉章权与以前大不一样。
与几人说起自己在游学中经历的事情时,章权总能深入浅出的,给他们分析出一件事情背后隐藏的真理。
而且章权还极爱谈论农事,与众人分享农家的衣食住行。用章权自己的话来说,这便是接地气。
时间不久,章淑瑶迈着轻快的步伐,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李公辅两人立马变了神色,直接从原地蹦起,殷勤的迎了过去。
“淑瑶妹妹,好巧啊,咱们又碰见了。”
章淑瑶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们两个整日这个时辰过来,能不巧吗?”
“这不是为了过来看看权哥儿!”李公辅言不由衷的对着章淑瑶解释起来,只不过他找的理由却稍显牵强了些。
刘宪飞抢过章淑瑶的篮子道:“淑瑶妹妹,这篮子怪重的,我帮你提着。”
章淑瑶也不理会两人的小心思,只管向章权闭关的房间走去。
“你们要进去吗?”
走到了章权闭关的房间后,章淑瑶回头面对着两人,古灵精怪的笑了起来。
李公辅两人齐齐摇头,然后整体的后退一步,他们可不敢进去,章权闭关时的脾气差得很,他们但凡发出点声响就容易挨揍,也只有章淑瑶才能无所顾忌。
“那我可就进去了!”
章淑瑶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钥匙,而后打开房门,推门而入。
两人就在外面等着,按照他们以前的经验,基本上一刻钟左右章淑瑶便会出来,到时三人会一起离开。
但两人没料到的是,今天的情况发生了变化。章淑瑶进去之后不久,章权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哈哈哈,我成了,我终于写成了!”
章权大笑着对着妹妹扬着手中的稿子,而后竟带着稿子直接冲了出去,速度飞快。
“二哥……”章淑瑶跑着跟上。
门口的李公辅两人一阵凌乱。
刘宪飞看着飞奔而出的章权,忽然说道:“公公,权哥儿不是真疯了吧?”
“瞎说什么,赶紧跟上看看。”李公辅顾不得和刘宪飞掰扯,他有些担心章权出事,赶忙追了上去。
四人一路跑着,一直跟到了山长的小院之中。
今天是休沐,孙绳祖正在给王德几人讲解着章权写得那本记录簿,却不曾想一道人影猛地扑到了他跟前。
王德和苏护刚想上前将此人拦住,却不曾想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老师,成了,我成了!”
章权披散着头发,模样稍显疯癫,但脸上却满是高兴。
孙绳祖看着面前这个形如枯槁人影,心疼的几欲落泪,他用手掌拂去章权散乱的头发,柔声道:“不急,不急,老师知道你成了,你先去洗漱,老师等着你给我讲学。”
“好”章权重重的答应,然后大踏步的走入了房间之中。
章淑瑶有些担心章权,也跟了进去,帮着章权梳理头发。
李公辅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后,冲着孙绳祖拱手问道:“山长,要不要找个郎中给权哥儿看看。”
王德,苏护几人纷纷侧目,也都忍不住看向了孙绳祖,李公辅此话一出,他们也都些担心章权如今的状态。
孙绳祖抚着胡须,看着屋内洗漱的章权,眼里满是自豪。
他对着众人说道:“思庸用不着看郎中,他自己就是郎中,治理天下的一等一的好郎中!”
这话听着拗口,但在座的几位都是熟知章权之人,闻言皆是若有所思。
章权洗漱了一刻钟左右,这才神情气爽的走了出来。
他面带微笑,朝着众人一一拱手,而后从怀里掏出三本册子,对着孙绳祖说道:“老师,天下之公道自今日可重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