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七年,三月。
南康府,白鹿洞书院。
章权离开的这两年时间,书院也变化了许多,尤其是陈文豪升任南康知府之后,借着他的关系,书院的日子更是好过不少。
在今年年初,书院已经将童生班和蒙学班挪到了新建的别院,这处别院是书院和南康府共同建造,大致能容纳一百五十名适龄学童在此求学。
书院夫子的质量也比从前高了不少,尤其是教授秀才班的夫子,孙绳祖特意找了三位品行不错的举人来给这些秀才上课。
现在书院的秀才人数可不少,足有五十多人,三个举人在加上孙绳祖,平均一个人要带十三个秀才左右。
为了加强教学的质量,孙绳祖在这两年的时间里,还找了不少大儒为书院的士子们讲解经义,在去年的时候,孙绳祖甚至请来了张溥。
此时的张溥早已考中了进士,成了翰林院庶吉士,本该呆在京城,但他却太过狂傲,不仅得罪了同僚,还得罪了次辅温体仁。
最后还是周延儒从中斡旋,让他已葬亲的名义告了假。
也因此,孙绳祖才有机会请到这位大名鼎鼎的复社首领。
当时张溥来书院的时候,不单是书院的学子,甚至整个江西的学子都闻风而动,有不少士子可都想见见这位写下《五人墓碑记》的儒学大佬。
只可惜当初章权还在游学,不然他高低也得瞧一瞧这位复社的首领,看看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毕竟此人后来可是能在民间影响到朝堂决策的存在。
书院别院的蒙学班讲堂中,随着夫子的离去,学子们如同脱缰的马匹一般,瞬间涌出教室。
李公辅如今依旧在蒙学班,两年的时间,他已经长高了不少,但他的学问和两年前比起来,基本没什么差别。
“刘大嘴,这蒙学班呆着也太没意思了!”
李公辅唉声叹气的与刘宪飞坐在别院外面的一处僻静之地。
两人的书童并未在此地,他们回去取那些木质兵器去了,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这几年,李公辅自诩干了不少大事,自然不愿意跟一群乳臭未干的蒙学孩童在一块上学,可他却迟迟考不中童生,只得自怨自艾。
“你跟我说又没用,跟你爹说去!让你爹给你买个童生,你自然能上童生班了”刘宪飞翻了个白眼,直接讥讽起来。
李公辅脸色一变,有些尴尬,这事他给他爹说过,但除了挨一顿打之外,并没什么实际效果。
“你爷爷是举人,你叔父是进士!你居然连童生都想买过?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这是当初李公辅父亲骂他的话,至今想起来,李公辅都想吐槽一番。
“我爷爷和我叔父都有功名,就我老子没功名!儿子随老子,有什么问题?”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话,浑然没有发现身后已经多了一个人。
“李公公,刘大嘴,好久不见!”
“谁啊,敢叫小爷我的外号!”李公辅直接从地上蹦起,这两年章权走了之后,除了刘宪飞之外,就没人再敢叫李公辅的外号了。
如今又听见别人毫无顾忌的叫着自己的外号,李公辅自然有些恼火,再怎么说,他也是干过大事的人,又岂能被人随意的将外号喊出来。
可还没等发怒,李公辅就已经看清了他后面的究竟是谁!
“权哥儿!”
刘宪飞最先反应过来,兴奋的朝着章权拥了过去。
李公辅脸上的怒气顿消,他也直接扑了上去,与两人抱在一起。
这便是少年的友谊,即使两年多的时间未见,三人之间依旧很是熟悉,没有半点陌生感。
“权哥儿,你真不够意思,跑外面玩了两年时间,都不知道带着我一起去,这两年我在书院都快憋死了。”
重逢过后,李公辅便对着章权抱怨起来。
这两年书院的规矩可比以前还要多不少,不但每月都要考试,考试的成绩还必须家长签名才行。
刚实行这个规矩的时候,李公辅不知道挨了多少次毒打,家里的扫帚都断了不少,为此李公辅背后可没少骂山长,但是他不知道的是,这主意其实是章权出的。
不过现在的李公辅早已学聪明了,他不知废了多少个日夜,终于将父亲的签名学了个七八成,就连夫子也看不出。
章权此时也有些激动,他先是拍了怕两人的肩膀,然后才对两人解释起来。
“我可不是去玩,我是去游学!”
“游学不就是玩吗!”刘宪飞直接反问道,不过他在说完后,却是朝着李公辅指了指道:“这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
李公辅给刘宪飞回了一个白眼,也不解释,而是看着章权背后的行囊,有些好奇的问道:“权哥儿,你背的是啥啊?怎么都顶的上你半个人了!”
章权笑了笑,将背后的行囊解下,对着两人说道:“这便是我游学两年的成果!”
说完后,他直接打开了行囊,里面满满的都是他记录的资料,章权直接将最上面一本手指厚的册子递给了两人。
“游学两年时间,我将路上的见闻编成了一本册子,你们要是想知道我游学的时候经历了什么,这本册子便可以回答你们。”
《江西布政使司百姓生存现状记录簿》
李公辅拿着册子,看着册子的名称,有些不解,这些字他都认识,可合在一起之后,他又不知道这写得是什么意思。
刘宪飞也在一旁侧头看着,他若有所思,最后恍然大悟道:“权哥儿,这册子上是不是写得是你行侠仗义,救助百姓的事迹!”
他看见了百姓两个字,本能的觉得这是章权将自己救助百姓的事迹记录了下来。
李公辅这时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他将章权说的游学被他理解成了行走江湖,这大侠行走江湖,不就得惩恶扬善,救助穷苦百姓吗!
“大嘴说的是,想来这册子里,必然记录的是权哥儿惩恶扬善的诸多事迹。”
章权听着两人的吹捧,脸色有些暗淡下来,游学的时候,他碰见的肮脏事数不胜数,可他没法解决,也没有能力解决。
有许多事不是靠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了的,
他对着两人缓缓说道:“我没你们说的那般神通广大,有些多事我也无法解决,而这本册子也仅仅只是将这些,无法解决的事情记录下来而已。
将来想要解决这些事,靠的不是我,而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