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县,县衙。
在衙役帮忙呈交了拜帖之后,章权没过多久就获得了召见。
“小郎君,这便是仪门了,过了仪门便是莅事堂和六房。”带路的衙役讨好的对着章权介绍着。
章权点点头,面前的仪门紧闭,并未打开,这道门也只有在新官上任和迎接上官及贵客的时候才会打开。
衙役又指着仪门旁边的两道门对着章权介绍道:“这两道门也有说法,左侧的是鬼门,是给死囚走的,右侧的是人门,平日衙内官吏放衙之后走的就是此门。”
衙役介绍完后,笑着对章权说道:“小郎君,咱们从人门进。”
章权自无不可,正准备跟衙役从人门进去的时候,正中间的仪门却是忽然被人缓缓推开。
仪门后,建昌县令大笑着向着章权走来,面上满是和善。
衙役看着县令的模样,心里一阵庆幸。幸亏他并未为难此子,要不然县令非得活剐了他不可。
“贤侄,快随我进来。”县令牵着章权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带着章权,准备从仪门进去。
章权连连推辞道:“县尊,从仪门进不大妥当吧,我可没有官身和功名。”
“说什么胡话!”建昌县令佯装愠怒,对着章权说道:“贤侄在星子县的名声可早就传过来了,现在谁不知道你小夫子的名头,这仪门你怎么走不得?”
建昌县令的态度强硬,带着章权穿过了仪门。
章权的名声只是一方面,建昌县令礼遇章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陈文豪,南康知府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官的子侄辈来拜访他,由不得他不重视。
穿过仪门之后,正对着的便是莅事堂,左右两侧厢房是六房的办公点。
建昌县令带着章权一路前行,又穿过了几处小门之后,这才来到了县衙的后宅。
“贤侄,你且暂歇片刻,我已吩咐下人准备饭食,待会你可得好好尝尝我们建昌的美食。”建昌县令很是热情,脸上的笑容始终灿烂。
章权连忙推辞,而后正色道:“县尊,我此次是想向县尊反应一件事情。”
“贤侄何必见外,总叫我县尊,倒是生分了些。”
章权笑着拱手,改了称呼道:“伯父。”
“哈哈哈,如此便可!”建昌县令抚须微笑道:“不知贤侄有何事相告?”
章权沉吟片刻,道:“建昌千户修宅子之事!”
接着,章权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如实描述了一遍。
千户修宅子!
听着章权说的事,建昌县令逐渐变了神色,脸上也有了些许难堪。
他看了看章权,推脱道:“这卫所军的事,我无权管辖啊,昔日太祖爷设江西都卫,后改为江西都指挥使司,江西所有卫所之事全都归其统辖,即便是巡抚也无权处置。”
建昌县令这番话倒是不假,这卫所军的事情,县里还真就没有管辖权。
但是这事真要管也不是没有办法,毕竟大明朝这些官员平日可没少役使军士,管辖权在这些官吏眼里根本不当回事。
明实录里就记载过,永乐帝就曾批评府县卫所官吏对军士“私擅差役,如驱犬羊,无复分毫矜恤之意。”
之所以这样回复章权,只是建昌县令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毕竟千户只是让这些军士去修宅子而已,这事情别说是建昌千户了,大明朝哪个官吏没有这样干过?
他真要是处置了此事,恶了建昌千户他倒是无所谓,但这大明朝上下官吏可都干过这种事,他可没有这么大的勇气,去得罪这么多的官员。
“贤侄,不说此事了,我可是一直都想知道,当初你是如何谋划的,以白身扳倒知府,这可是了不得的事!”
章权又岂能听不出建昌县令的拒绝态度,于是只得意兴阑珊的给他草草讲述了一番。
只要不说千户修宅子的事情,建昌县令倒真像是一位良善官吏一般,谈起话来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但章权却并不享受这种感觉,建昌县令的吹捧更是让他隐隐不适。
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吹捧一位少年孩童,章权只忍受了一刻钟不到,就再也忍不下去了。他直接站起来,对着建昌县令拱手告辞。
再经过一番虚情假意的推辞之后,建昌县令这才装作依依不舍的模样,将章权送至了县衙外面。
“呵呵,小小稚子,当真是幼稚的可怕。”
看着章权离去的背影,建昌县令的脸上再也不复刚才的笑容,反而在心里嘲笑起了章权,面上也漏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笑。
回到后宅之后,建昌县令独自吃着酒菜,惬意无比。
“这陈文豪为了当上知府还真是不择手段,推出稚子,自己在其后面出谋划策,当真厉害!”
建昌县令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脑补着陈文豪为了上位知府,使出的种种计策,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忌惮,在他心里早就将章权当成了陈文豪的棋子。
此时的章权正走在建昌县的大街上,他准备去那位千户的宅子那去看看,也顺便去那看看张有财。
宅子并不难找,章权只问了几位路人就找到了地方。
等章权到了之后,正巧看到十几位军士拉着木料和砖瓦往宅子里送去。这些人衣着大多破烂,身上也满是泥尘。
“诸位叔伯!”章权拦着众人打听起来,问道:“诸位叔伯可知张有财在哪?”
这些人不安的看着拦路的章权,他们还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恶了这位小贵人,有些慌乱起来。
不过在听到章权只是打听张有财之后,他们倒是瞬间安下心来,有知道张有财的还讨好的对着章权说了张有财的情况。
逃了?这张有财倒是果决。
听着军士的讲述,章权心中暗自赞叹,嘴角也有了一丝笑意。
看着眼前的十几位军士,章权心里思索起来,他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叔伯要是不嫌弃的话,可否和小侄闲聊片刻。”
听着章权的要求,军士们面色怪异,他们可从来没听着这么奇怪的要求。
这小贵人怕不是脑子不好?
所有的军士都想到了这个可能,但面上却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即便是害了疯病的小贵人他们也是不敢得罪的。
“小公子,我们还要拉料呢,要是误了时间,千户可不会放过我们的。”军户中有胆大的为难的向着章权解释起来。
“那叔伯们先忙,我就在此处等着你们,等你们忙完了咱们再聊!”掌权不依不饶的邀请着这十几人,末了又加上了一句:“我买些肉包,等叔伯们忙完了,咱们边吃边聊。”
章权并非是闲的没事,他只是想通过这些军士,了解一下如今大明军户们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