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章权带着众乡勇便夜宿在离娄桥巡检司营地中,并未离开。
等到第二天清晨,章权这才命令乡勇们在营地的空地上整队。
昨夜一战,农社乡勇军仅有一人轻伤,而且还不是在对战时候受伤的,是踹门的时候没掌握好力道,不幸扭伤了脚踝。
为此,这位乡勇还受到了不少乡勇的嘲笑,惹得他颇有些心烦意乱。
但不管如何,经历了昨天的战斗之后,上高县所有守备力量尽数被章权歼灭。
当然,也可以换句话来说,那就是上高县从此再无力派出兵丁剿灭章权,若章权愿意的话,他甚至可以趁此机会纵横乡里,裹挟民众,搅乱整个上高,甚至搅乱整个瑞州府。
但章权自然不会如此去做,他有自己的打算。
巡检司空地,众乡勇在个小旗的指挥下,按照各自的站位迅速站好,而后昂首挺胸的目视前方。
“农社威武!”章权喊道。
“总哨威武!”众乡勇齐声回道。
章权满意的看着斗志昂然的乡勇们,心中不免多了几分豪气,虽说他造反的过程比较仓促,但最终他还是顺利的度过了最开始的危险。
而且这些乡勇也在这几场的战斗中开始脱胎换骨,慢慢向着强军转变。
有了这一百多的骨架,章权有信心在短时间内拉出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到时候别说是上高县了,即便是临江府也不能轻易战胜他。
“诸位兄弟,咱们胜了!大胜!”章权猛然朝着众乡勇高呼起来。
“胜了!”
“万胜、万胜!”
“……”
众乡勇齐声回应,一个个都脸色涨红,这几场胜利都是他们打下来的,与官府打的,往日他们惧怕的官府,惧怕的那些差役兵丁尽数成了他们的手下败将。
他们的心态在悄然间转变。
以前的乡勇们怕的人多的很,官府、差役、大户等等,凡是上高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乡勇们几乎是本能的有些畏惧。
可是这几场仗打下来,乡勇们的内心却对这些人嗤之以鼻。
县衙如何,差役兵丁又如何?没一个能打的!
现在即使章权让他们攻进县城,斩杀县令,这帮乡勇们也敢随着章权一起去县城砍下县令的头颅。
欢呼声响彻云霄,李公辅咧着大嘴笑的格外开心。
他现在对章权也是越发钦佩起来。造反!这才是爷们该干的大事!
李公辅在这几天也悄悄地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那就是随着章权创下基业,而后封狼居胥,最后捞个冠军侯当当。
章权双手下压,止住了乡勇们的欢呼声,然后指了指县城的方向,朗声道:“随我进军上高县城!”
“遵令!”众乡勇齐声答道。
路上。
李公辅兴奋的跑到章权的身边,悄声问道:“权哥儿,咱们这回是真要打县城了吧?”
虽然仅有一百多人,但连续几场的胜利已经让李公辅有了些不切实际的自信,他现在是真觉得县城不堪一击。
章权无奈道:“昨天你不是还担心我要打县城吗,怎么这会儿又希望我打县城了!”
李公辅嘿嘿一笑,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嘛!当初我害怕咱们打不进县城,凭白折了手下的乡勇。
但昨日几战之后,上高县哪还来的兵力?咱们现在打县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手!”
章权看着李公辅,正色道:“你可知县城有多少大户?这些大户手下又有多少护院家奴?再加上县城里的民壮、差役、帮闲!这些人又有多少?
而且县城的百姓可不会信任咱们,他们只会把咱们当成乱匪流寇,帮着官府守城!”
李公辅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作答!
章权叹气道:“这些人加起来,最少也有几千人,咱们一百人打县城,根本不可能!”
李公辅有些失落,可还是不死心的问道:“那咱们干嘛还去县城?难不成就去逛一圈?”
章权拍了拍李公辅的肩膀,道:“你可知北方的流寇为何不占据州县,设官理政?”
李公辅毫不犹豫的道:“那是他们傻!只懂得流窜裹挟,不懂得治理地方,侵吞天下!”
章权摇摇头,语重心长道:“你都能懂的道理,那些流寇中岂会没有人知道,他们不占据州县,治理地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为何?”李公辅问道。
章权道:“这天下,官府的力量是最强的,流寇若是占据州县,转瞬间便是数倍,数十倍的官兵围剿。
所以他们只得流窜,不与官府争一城一地的得失,只寻求趁机歼灭官府的力量,待时机成熟,官府弱而流寇强的时候,这些流寇便会成为坐寇,这时候才是他们真正争天下的时候。”
章权说的这些自然都是事实,虽说大多数人都认为李自成自始至终都是流寇,但他也不是一直都是流寇。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破洛阳后,便开始派遣官吏驻守地方。当然,这个时候李自成对地方的治理相当粗俗,但即便如此,也是李自成转变成坐寇的开始。
崇祯十六年,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设立了朝堂各机构,开始向成熟政权转变,着手治理地方,甚至还开了科举,选取生员。
“权哥儿,你的意思是咱们即使拥有了攻破县城的力量,也不能占据州县,以防引来官府的围剿!”李公辅本就聪慧,章权给他分析了一通后,他自然明白了章权的意思。
章权点点头,道:“自然如此,咱们现在要做的便是闷头发展,暗自积蓄力量,如此才可争得天下。”
“可官府会给咱们机会发展吗?”李公辅面上有了忧虑之色。
按照章权所说,这坐寇可是万万当不得的,可他们现在干的却是坐寇的事情,官府真能如此好心,不发兵围剿?
章权笑了笑,悄声道:“这便是我这次去县城的目的,我要和上高县令谈一桩大买卖,只要这买卖成了,咱们就能在上高随意发展!”
“什么买卖,竟能有如此效果!”李公辅奇道!
章权哈哈一笑,也不解释,随口说道:“这买卖上高县令可愿意做的很,你到时候看着就知道了。”
李公辅脸上满是惊疑之色,他真的有些好奇章权说的买卖是什么,可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