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塘巡检司外
一位衙役骑着马急速奔来,他过来是要调兵平叛的,可还没等到麻塘巡检司,这位衙役的脸色就已然骤变。
有不少巡检兵丁都从驻地逃了出来。
“乱匪造反了……”
“快逃,快逃……”
“……”
衙役拉住一位惊慌逃命的兵丁,焦急问道:“麻塘巡检司怎么了?”
那兵丁面色惨白,面上满是血迹,他哆嗦道:“乱匪作乱,巡检被杀了。”
“乱匪有多少人?”衙役急道。
“大……大约千余人!”兵丁夸大其词的说道。
其实兵丁根本不知道乡勇有多少人,他只感觉身边到处都是乡勇,于是便胡乱说了一个数字。
“千余人!”衙役紧张的看了看远处的麻塘巡检司。心中惊惧不已。
还去不去离娄桥巡检司?
衙役有些焦急的想着!县令给他的命令是调集两个巡检司的兵力,可如今麻塘巡检司却已然被乱匪攻陷,那离娄桥巡检司还在不在?
衙役只在原地思考了片刻,便直接骑着马匹,掉头朝着县城跑去。
通知个屁!他才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去离娄桥巡检司报信去呢,如今麻塘巡检司都被攻陷了,离娄桥巡检司又岂能有幸存之理!
叛匪那么多,去了就是说不得就是送死!衙役如是想到,拍马疾驰。
上高县
县衙
自从溃散的差役帮闲回到县城之后,县衙中的所有官员都惊了,他们没有想到在上高县居然还会有叛乱发生。
县衙正堂上。
刘文举铁青着脸看着张溥,道:“张夫子,如今真个逼反了章权,你又有何话说!”
张溥脸色也很不好看,章权的举动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本来以为章权会束手就擒,然后走官面上的渠道,将自己造反的罪名抹去,没想到章权居然会直接造反!而且还聚众打败了县衙的差役,他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力量!
张溥很是不解,但即使他再不相信,事情也已然发生了。
“你何必跟我发脾气,如今咱们最重要的便是剿灭章逆,而不是在此内讧!”张溥语气不满的回道。
刘文举在正堂来回踱步。
造反这事情,不怕假的,就怕真的。
上折子说有人想要造反,和境内真有人造反可是两码事,前者大多是一些污人名声的手段而已,后者可是真的有人要倾覆天下。
对刘文举来说,章权在他境内聚众造反,对他的仕途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将来吏部考评少说也得给他一个下下等,要是在严重些,说不得还会被罢官回乡。
“将此事禀告府城吧,章权既然已经聚众造反了,就该以雷霆之势将其剿灭!”张溥悠悠道。
“不可!”刘文举言辞拒绝道:“我上高自有能力将其剿灭,谁若敢将此事禀告府城,我刘文举与谁不死不休!”
说到最后,刘文举已经有些咬牙切齿起来。
刘文举和张溥的利益并不一致,刘文举现在想的是捂住消息,由他上高一县发兵剿灭,如此回旋余地也会大一些,但张溥想的却是将章权置于死地,他才不会管刘文举的仕途如何。
“左右不过是一些乱匪罢了,一时侥幸打败了差役帮闲,我上高可还有巡检兵丁五百余,足以剿灭这帮乱匪。”刘文举直视张溥,厉声道。
张溥想了想,最终妥协。
“那就依你所言吧!”
刘文举这才松了一口气,怔怔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有些后悔了,后悔当初听信了张溥的鬼话,居然污蔑章权造反,如今真逼的章权造反了,他却有些骑虎难下。
造反的消息指定是瞒不住的,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赶在上官责问之前,将章权这帮乱匪剿灭,如此才可机会减轻责罚。
两人安静坐着,等待着那位前去传令的衙役归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左右,一位衙役慌张的朝着县衙正堂跑来。
刘文举急切的迎了上去,急切道:“可将消息传给了巡检司?”
衙役下跪叩首,哭丧着脸道:“县尊,乱匪已……已……”
“怎么了,你说话啊!”刘文举气的直接大喝起来。
“乱匪已经攻占了麻塘与离娄桥两巡检司!”衙役咬牙说道。
刘文举瞬间失神,跌跌撞撞的坐在了椅子上,他想过最坏的结果,可乱匪攻占了巡检司这个结果,他却是从未想过。
“乱匪足有千……不,数千人,我去之时,巡检司之兵丁已然尽数溃散。”衙役继续说道。
刘文举只感觉心乱如麻,浑身战栗起来。
“县尊,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动员百姓,切莫让乱匪攻进了县城啊。”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刘文举将衙役赶了出去,他现在已经没了方寸,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平,到了如此地步,将消息上告府城吧,老师我自会保你周全!”张溥再旁悠悠劝说道。
“我……我……”刘文举没了主意,结巴起来。
“乱匪做大,这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张溥死死盯着刘文举道。
“老师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刘文举失魂落魄的回道,脚步踉跄着走去了后宅。
与此同时。
上高县外的一艘商船上,张采却已经和一位年轻士子坐船缓缓驶离了上高县。
“南康小夫子居然硬生生被张溥逼反了!”张采回望上高县城,有些怅然若失的喃喃自语。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小夫子倒是果决。”年轻士子在张采身边感叹道。
他便是被张采派去给章权通报消息的士子,可惜没来得及,他到蒙山镇那会儿,差役帮闲早已溃散,章权也已经带着乡勇们赶去麻塘巡检司,两人并未见面。
“可惜了,小夫子即便是被逼反的,这反贼的罪名却也坐实了!”张采的眼神中充满了惋惜之色。
同为读书人,张采很同情章权,在他看来学问之争本不该闹到如此地步的,可张溥的一番所作所为却硬生生的将这位儒学新贤逼的造反!
小人!
张采恨恨的朝水面啐了一口。
“忠清,我回去之后便会退出复社,你可愿随我一起退出?”张采啐完之后,看向了一旁的年轻士子问道。
年轻士子微微一笑道:“张溥已不配为师,我与先生一起退出复社,此后再不加入复社,再不与张溥相交!”
“好!”张采欣赏的看着年轻士子,眼里满是满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