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倾城还未从失去的理智之中回神,魏清莞手中的牛乳粥已然径直的泼在了她的身上,带着甜香暖意的牛乳粥自她的脸颊滑下让此刻的她狼狈不堪。
魏倾城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说了这辈子最不该说的话,想要闭嘴时,发现魏清莞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如秋水般的眼睑中带着十分的冰冷和狠决。
那种蚀骨的冷让此刻的魏倾城如斗败的公鸡一般颓然的侧倒着,而魏清莞却不打算放过她“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我……”
魏倾城的舌尖打结,这个原本她该藏在肚子里一辈子的秘密脱口而出,此刻她真不知要说些什么。
而魏清莞已经不由分说的拔下了发间的翠玉发簪,尖锐的簪子刺向了她皙白粉嫩的脸颊,让她生疼的抽气。
而在一旁想要阻止的魏江氏却被挽春她们几个拦着,怎么也使不上力气,因为魏倾城说出的话,也要她们几个异常愤怒。
“若是你还不愿意开口,本宫不介意今儿就在这儿了结了你,省的你一天到晚晃着本宫的眼,让我心里头不痛快。要知道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任人宰割的是你,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仔仔细细的。”
之前半夏上来回话,城外三十里的义庄确实出现了好几十具死于疫症的流民,这些人在死后被草草掩埋,在仔细辨认之下发现确实和当初为魏清莞接生的产婆,以及死去的太医一家相像。
原本魏清莞以为这一条线已经断了,没想到这儿竟然还有个知情的,可这知情人却也是她意想不到的。
泛着寒光的簪尖在魏倾城犹疑之间已经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她的脸颊之中,腥红的血珠慢慢渗出,似开在脸颊之上的一朵红梅一般,魏倾城此刻腿软脑中一片红白,只有眼泪就这么不受控制的自眼眸之中滚落。
她抽泣,絮絮道“那一日你生产我陪侍在屏风外,闻到太医端来的催产药中有一股柴胡和桂枝的味道,我自幼体弱春来时常要用柴胡桂枝汤,所以对那两味药的气味十分熟悉。因记得这两味药的药性,我心中疑惑后来那产婆出来取药,我瞧见她和太医两人的神色也不对,不久之后你便因为产子血崩……”
魏倾城的脸颊之上满是眼泪,她当真害怕魏清莞会划花自己的脸,抽泣着将事情原本经过说完。
而一旁原本想去护着魏倾城的魏江氏在她把话说完后,一下失了力气倒在了地上。柴胡和桂枝两味药本来就是通经散寒的东西,女子生产用了这两样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魏江氏不再说话,只是瞪大了眼珠如死灰一般瞧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失了魂。
魏清莞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苦笑,看着魏江氏此刻的神色显然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若非今日魏倾城被逼急失了方寸,只怕这个秘密会被她一辈子关在心里。
“后来呢,你心里有了疑惑,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要保密?”一条人命,魏倾城可以憋在心里这么久,她不信这其中没有缘由。
“之后父亲和母亲来宫中为你吊唁,我原本是想要说的。可是……”
“可是什么?”掐着魏倾城的手再一次用劲,毫不留情。
“我听到太后和父母商议,打算在你的丧事过后以贵妃之礼迎我入宫,以保全魏家在后宫的势力,待我得宠生下皇子,便让我坐上皇后的位置……”魏倾城的话在看到魏清莞越发愤恨的眼神之时越发的小声,而抵在她吼间的那双手带着一丝颓然的落下。
魏清莞轻笑着慢慢的扬手狠厉的一记巴掌打在了魏倾城的脸上,大骂道“所以,你为了你的荣华富贵,把这一切的秘密隐瞒了下来,若我当初真的没有活过来,那我一辈子都是冤死的,而你现在就是贵妃,不日就是皇后。所以你这样的不甘心,费尽了心思要进宫,和我一较高下!”
“你昧着良心不管棺材之中含冤而死的那个人是你的亲姐姐,只为了你的皇后梦,把一切的疑问都埋在心里,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哼,良心?若不是当初祖母偏疼你,你的后位本来就该是我的。你死了有什么不好,反正你也不受宠,我进宫代替你的位置怎么了,我做我的皇后梦又有什么不可以!可自你醒来后,一切都变了,你受宠了,我进宫的事情便也没人再提起。我自然恨你,我恨不得你现在就去死!”生生受了魏清莞一记巴掌的魏倾城再也不管不顾的站起身来,对着魏清莞还嘴大骂。
她自幼受父母喜爱,乖巧伶俐,不像自己的这个亲姐姐,木讷不讨喜。可祖母当初执意要把姐姐嫁过去,说自己年纪小不懂事。她不甘心,尤其是在见到皇上的那一刻,更加不甘心,那口怨气堵在她的心中那么多年。
“滚吧,带上你们要的东西都滚吧!”魏清莞不愿在与她们争执下去,长舒了一口气后,对着地上的两人道。
“娘娘,那一鸣的……”
“滚!”
惊魂未定的魏江氏看着此刻疏离阴冷到极致的魏清莞,始终不甘心的想让她把另一道旨意撤回,讪讪的开口却最终被魏清莞轰了出去。
魏清莞只觉得好笑,荣华富贵竟然能够让一个才十七岁的女子迷失了身而为人的本性,那骨子里一点的善良的都没了。
只怕原身到死都不会想到,见死不救,让她含冤莫白死不瞑目的人中也会有她的亲妹妹。
若是当初,魏倾城会在那太医端药的那一刻站出来说一句话,一切或许就会不一样。
这样的一个地方,生死对这里的人而言不过是个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就好比,原身尸骨未寒,太后已经开始商量着凤位将来的人选,而父母也乐意之至丝毫忘记了棺材之中死去的那个人是她们的亲生女儿,凉薄如此当真心下悲凉。
大殿之内一片安静,半夏挽春几个面面相觑。事出突然,对于刚才的事情她们自己都处在震惊之中,看着魏清莞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沉默了许久之后,一向沉稳的半夏开了口“娘娘若是心中有气,大可不必让小小姐选秀,随意的找个人配了就得了。她心术不正,对您又心怀怨恨,往后进了宫也是个祸害,倒不如图个清静,把她打发了就是。”
“进宫来没什么不好的,看着她天天的对本宫卑躬屈膝,对于一向看不上本宫的魏倾城而言,是最大的侮辱,往后她在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知道几个丫头心中也在为自己打抱不平,魏清莞扯了扯唇瓣淡淡道。魏倾城一心想要进宫无非是想要证明她会比自己来的强,若让她一直屈居人下只怕会呕的她一辈子都睡不好觉,这样寝食难安的日子比什么报复都来强。
当魏江氏母女狼狈不堪的回到魏府时,魏府的门口早已经闹开。兵部的人早早的带着圣旨上了门要将魏一鸣带走,魏缅知道是皇帝亲自下旨,自然不会有任何阻拦,对于长子他一向是望子成龙,可是这个儿子不争气,如今难得皇帝下了旨,他自然乐见其成,虽然边关有风险,可好歹也是为国增光的好事。
因为事发突然,魏一鸣见父亲不护着自己,吓得赶紧死死抱住了自家祖母的腿瘫坐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走。魏江氏一看是兵部的人,便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三步并作两步,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把魏一鸣紧紧护在身后。
一见母亲回来他一下发现了救命稻草赶紧的求救,魏江氏一看大事不好赶紧的对着老夫人悲泣道“母亲,母亲,求求您,救救一鸣吧,边关不宁刀剑不长眼啊,一鸣去了边关一定会死的,求求您,清菀是你一手带大的,您的话她一定听,求您了。”
一番的声泪俱下让魏府的门前越发的热闹,众人围城一圈在一旁指指点点的看着难得的热闹。
老太太脸上无光长叹一声“一切都是你们搞出来的,不知轻重,这会知道事情的严重,晚了,我可不豁出去这样老脸,丢人。”
这些天媳妇和小孙女的行为她都看在眼里,早已不管府中事情多年的老太太近年来对于自己的媳妇越发的失望。
从前魏缅偏疼妾侍她便帮着自己的媳妇,不忍自己的儿子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出来惹人笑话。可这些年媳妇的行径越发惹人烦厌,连她都看不下去,想起自己亲手带大的孩子在宫中这些年受的这些委屈,心里也满是愧疚。
“一鸣总这么在家一事无成也不是办法,让他出去历练历练有什么不行,慈母多败儿,他如今的这副样子多半也是你给惯出来的,瞧瞧这一个两个的都被娇惯成什么样子了。”
瞧着在自己脚下死死拽住自己裤管的孙子和站在魏江氏后头满身狼狈的孙女,老太太用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兵部的人在这儿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见魏缅和魏家老太太都不阻拦,几人最终不顾嚎哭不已的魏江氏以及哀声尖叫的魏一鸣就这么把人给强行捆走了。
就在兵部的人刚走不久,宫里头的两顶软轿亲临而至,把久病的邵青莲以及庶子魏章接走了。魏清莞说到做到,把魏江氏当真逼到了死路,看着扬长而去的两顶软轿以及可能再也回不来的儿子,魏江氏再也受不住的一口气不来,就这么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魏府上下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