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刘备马不停蹄,直奔田溪村。
“这便是那神物?”
“主公说笑了,只是区区制油之物而已。”
李俊忍不住笑了。
压榨出油之法现在已有,只是技术非常落后,以至于不能普及,而他将后世成熟的技术拿回来用。
不过,确实算是降维打击。
他表情略微严肃,而后指向屋内:“主公里边请。”
“我听子仲说,文长已参与进此事?”
刘备进屋后,谈及正事。
李俊颔首:“对。”
“子仲要去售卖豆油,此事非同小可,想让文长带部曲护持,你意下如何?”
刘备表达了自己观点。
李俊思索片刻,点头道:“可行,文长与他部曲皆义阳人,身份可靠,文长能力更是足够,只是……”
“有何问题?”
“此人重义,能力极强,但性情高傲,且急功近利,我会督促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子仲自己也需注意不可约束他。”
李俊不太放心。
魏延的问题,倒不是说不忠义,而是想法很多,且敢去实施。
偏偏思维、眼界不足。
有时候,容易好心办坏事。
刘备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启用魏延:“如子章所言,人才就要给他机会,让子仲多加注意便是。”
“可以,但事后需让文长回来,他暂时还不适合出去。”
李俊严肃道。
刘备点头,他明白对方是为魏延好。
停顿片刻后,他不禁欣喜道:“用钱买豆,再用豆制油,如此往复应该能积攒一波财富。”
刘备心知,自己最大缺憾就是钱粮受制于刘表。
但是。
豆油让他看到了希望!
“钱本身是无用之物,需换成铁、粮或石灰这类我军急缺之物方才有用。”
李俊补充。
刘备微微一怔,见李俊非常冷静,并无欣喜,心底不禁暗自惭愧——
与子章相比,自己实在有些得意忘形。
不怪刘备。
他空有强兵之策,却无富国之法,从始至终就没打过富裕仗。
眼下有源源不绝之财源,哪能不心生喜悦?
李俊就不同了。
他搞豆油,本身就是为了变现增强实力,而不是单独为了钱财,其次就是……
“眼下正旦将近,无论祭祀还是正旦庆贺都需油,可以有一波不小的进账,但正旦后即便大族恐怕也不太会大笔买入。”
李俊再度提醒。
刘备自此冷静下来,道:“备明白,不过有铁、粮,子章的精兵之策便能铺开,日后面对曹军亦有几分底气。”
“正是此理。”
作为“奢侈品”,豆油没法赚一辈子。
李俊也没指望它能赚很久,没了豆油,还有酱油。
酱油脱胎于酱。
当前时代,酱和酱油都有,但制法跟后世亦有不同,无论酱还是酱油都有豆腥味,大族更多还是用肉酱汁为多。
酱油可以用量取胜。
另外,酱油还有消炎、止痒的功能,不卖也很有用。
薄田种豆,怎么都不亏。
……
“文长,子仲先生曾是徐州首富,贸易之道无人能出其右,一切要听他号令,切不可自作主张。”
“唯。”
魏延心情激动。
这趟——
没想到,亲自榨了趟油,还能出去走个外勤,不必天天去烧荒开垦。
“我知你性情,在我这边是想学知识,又接近宛城可得功劳,但为将者不止要懂兵,还需懂屯田之法。”
李俊忍不住说道。
魏延怔了怔,道:“末将不懂。”
“边境作战不可能一战而定,双方僵持数载甚至十数载都是有可能,如此粮草便是重中之重,我懂屯田之法,后勤损耗便比你少……”
“这,末将没想过。”
魏延愣了。
他确实看不上种地,觉得此事没什么学习价值,日后为将未必能用上。
但是。
李俊这番话,让他有些迟疑、动摇。
“如今你还只是无名小卒,甚至未单独领军,有许多时间去思考、学习,不必急于一时。”
李俊道。
魏延抱拳,郑重道谢:“谢先生指点。”
“去吧,好好做事,此事重要,你保护好子仲先生,勿要让主公失望。”
“延必万死不辞!”
……
数日后,糜竺坐船,逆长江而上,魏延在他身旁守候。
糜竺不禁哑然失笑。
“文长不必紧张,做生意不是打仗,你只需防着水贼即可。”
“末将……”
“坐,坐下。”
糜竺挥手。
魏延不禁脸红——
好在他一直这颜色,旁人倒也瞧不出来。
“咱们去哪儿?”
“去巴蜀,荆州如今风雨飘摇,那些大族未必肯出那么多钱买此宝油,其次荆州乃刘表之地,诸事不便。”
糜竺解释。
他没说的是——
益州天府之国,其主刘璋却昏聩无能,刘备似对益州有意。
凭此物开通商路,可打出条人脉网,以供他日之用。
其次,蜀锦极为珍贵。
回船可收购一些蜀锦,用于贿赂荆州官员、助刘备讨好刘表。
不过。
这些就不需要跟魏延说明白了。
闭目冥思许久。
外边咣当一声,魏延立即拔出腰间刀刃,糜竺却笑着摇头。
“不必惊慌。”
他走出船舱,去到外边。
江面上,一艘船迎面而来,方才“咣当”声响正是船铃。
随后,船上走出一仆。
“前方是何人船队?”
“在下荆州糜竺,率商船经过此地,惊扰贵人还望见谅。”
糜竺说着挥手,示意手下让路。
对方正要道谢,船舱内传出一阵笑声,
“糜先生有吕不韦之才,正素有耳闻,今日相遇倒是有缘。”
里边走出一文士。
对方观察一阵,旋即笑道:“在下法正,不知糜先生售卖何物?兴许正能帮上一二。”
“些许油而已。”
糜竺见对方气度不凡,心生结交之念,顺势应下,同时回头与魏延耳语,“你去提我屋内陶壶装载的油出来。”
“唯!”
魏延抱拳退下。
不多时,一小罐油被他取来。
两船此时也越来越近,眼见接到一起,糜竺主动跳上去,道:“见过郎君,相遇即是有缘,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法正自然地接过。
打开轻轻一嗅,便知此物是好东西。
油!
还是上等清亮的油。
他抬头笑道:“糜先生果真大方,难怪有胆魄效仿吕不韦千金谋国。”
“竺微末之才,哪敢与吕不韦比肩,所谓谋国也是贻笑大方。”
糜竺一脸惭愧。
法正笑而不语,收下那一小壶豆油,道:“先生要卖油,不知价格几何。”
“郎君应知我之货物为油中上品,数量也是极为有限,价格委实无法便宜。”
糜竺没直接回答。
可是。
法正把玩油壶片刻,眼睛却是一亮。
价高?
所求怕不只是钱财,而是更为珍贵之物。
莫非是盐铁、蜀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