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暗夜将至

这几天过得像是在做梦。

我们公司每年春节放假时间很长,都是过了元宵节才上班的。这原本是一件挺好的事儿,但今年对我来说确是惊魂一梦。

作为一个对农村来说标准的大龄单身男青年,我理所当然地成为亲戚邻居们过分关心的对象,每天七大姑八大姨不停地问,搞得我身心俱疲。所以今年放假回家的时候我没有说什么时候去公司上班,有人问起,我就说过了初十就走。主要还是怕相亲,两个完全不认识的人,通过村里的媒人介绍,相识几天就定终身,这种事在我们那很正常,但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恐怖的事。运气好的话俩人能聊得来,有相同的兴趣爱好或者能够理解对方,那以后还能好好生活;如果运气不好,两个人经常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闹闹的,家里人过得也不安生,而后者我也没少见。

作为一个理想主义者,我还是相信缘分的,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够自己解决,不想让家里人操心,毕竟是一辈子的事,不能简单草率或者没有主见,完全听家里的。

2月23号,正月初八,我早上刚起来就接到小冉打来的电话问:“干嘛呢?”我说:“刚起床,准备洗漱,你呢?”“真懒,我已经上班了,你啥时候去上班啊?”

我怕爸妈听见,小声地说“我给家里说的是过了初十上班,明天就去郑州了,不过我们公司是过了元宵节才上班的。”她很好奇地问“那你去那么早干嘛,不在家多陪陪叔叔阿姨,我就想一直在家待着,有吃有喝的多好。”

“我也想一直在家啊,可是天天被催婚,头都大了,没办法,只能跑外面躲躲了,想回去清净几天,看看书,也可以在郑州附近转转。”

“那正好,过两天我调休,你来找我玩吧,别忘了带好吃的,不然不见你。”

我一想,反正也没啥事,就当出去散散心,就说“好啊,但是可别像上次一样,我去找你了你又说临时有事,没时间搭理我。”

“上次真的是临时有事才没见你。”她半嗔道“你不想见我就算了,我还不想见你呢,哼!”

我笑笑说“别别别,我很想见你啊,那我明天到郑州收拾一下,后天找个同学之后再去找你吧。”

“嗯,好,到时候买好车票给我说一下哈!”

“行,没问题,你是要去车站接我吗?”我开玩笑问。

“想得美,我才不去呢,那天我上中班,晚上十二点才下班,你自己过来。先不跟你说了,我还上着班呢,你不是要洗漱吗,去吧去吧,先挂了哈!”

“好,你去忙吧。”说完我就赶紧洗漱,爸妈等着一起吃饭呢。

我和小冉是在网上认识的,具体是怎么相识的忘了,不过通过微信、电话聊了快一年了,感觉她人还挺好的,所以也一直想见见她。虽然有时候会在微信上发视频邀请,不过她都没有接过,我只是在朋友圈里见过她的照片。

去年毕业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去南方旅游,但是她当时说那两天正好有空,可以出来玩,于是我便改变计划,直接去了天津找她。谁知到地方后我打电话说我到天津了,准备去她所在的医院,她又说突然被领导临时安排外出培训,不在医院。当时虽然有些生气,但也无可奈何,我只好一个人在天津转了转,作为吃货,当然把炸糕、狗不理和十八街的麻花尝了尝,然后又去了BJ天坛、鸟巢、水立方等,还用了一天时间登长城,也做了一回好汉。那时候晚上去了王府井,见外国人挑战吃烤蝎子,旁边的女生哇哇大叫,看着就瘆得慌,心想我可不想挑战,这有什么吃的,完全没有食欲。当然了,老北京炸酱面和全聚德的烤鸭还是不错的,有机会还是会来的,不过想和几个朋友一起,那么好吃的东西,一个人的话没人分享,这也是很痛苦的。就这样玩了几天后,一看身上没钱了就回去了。

话说回来。我堂哥也在郑州上班,初九就走,所以那天早上吃完饭我就坐着他的车回郑州了。本来打算第二天找同学出来玩一玩,谁知道他在上班,没有时间,我一个人又在公寓里待了一天。下午把第二天去天津的车票看了一下,票源很紧张,只有无座的了,没办法,我只能在火车上站八个多小时到天津了。买好后给小冉发了过去,她很心疼地说,是站票啊,那很累的,到时候请你吃顿大餐,犒劳一下吧。虽然没买到硬座,听她这么一说,想想明天就能见到她了还是很开心的。

我这个人,朋友不多,一是因为我很少主动和人打交道,另外就是我内心对朋友的接受是一个很慢的过程,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有些东西不了解我就无法真正地接受,因为没有安全感,会让我心里很不踏实。而我对于自己内心接受的朋友那是很放心的,我完全信任他们。这种性格无法说是好是坏,不过我想我这次能够有惊无险,它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

26号,正月十一,我早早地起来收拾准备出发了。和网上认识的素未谋面的朋友见面,我心里也在嘀咕,之前在网上也看到一些这方面不好的新闻,搞得我心里也没底,所以在临走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应该写一张纸条留给室友,于是撕下一张纸:永强,我去天津见一个网友,她在天津第二儿童医院上班,呼吸科,郑冉,手机131××××5362,我乘的车次是Z14,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黑裤子及一双运动鞋,灰色内衬,背着一个书包,2月27号。我当时只知道是正月十一,并不确定是27号,因为临时想起来写,走得急也没看手机,所以就把这个落款日期给写错了,这就导致后来警察调我坐电梯离开的监控画面时找不到我,引发了各种猜想,甚至参与救我的朋友怀疑这并不是我写的。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不确定的事情还是调查清楚为好,不然会让大家产生很多误会,甚至会影响到自己的人生。

出发,去天津。

在火车上站了八个多小时,我终于在下午四点下了车。我一下车就给她打电话“喂,小冉,我到了,刚下车,现在坐地铁去找你吧。”“不用不用,”她说,“你坐一天的车了,在车站附近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吧,到时候我再联系你。”“没事,现在还不到饭点儿,直接过去找你吧,等你下班了请你吃饭。”“跟你说了不用过来,怎么那么烦人呢,我现在跟着救护车出勤呢,也没在医院,我六点半就下班了,到时候过去找你。”她说得有些生气又有点慌张,好像怕我去找她似的。

我一听这话感觉不对啊,上次不是说今天中班,晚上十二点才下班吗,怎么又说六点半就下班了,这跟救护车出勤还能随意接打电话?而且她周围很安静啊,也没听见救护车的警报声,怎么回事,我心里开始起疑。

我确实有些饿了,在火车上也没怎么吃东西,于是找了一家快餐店里点了一份套餐,边吃边琢磨。过了一会儿我又给她回了电话,她说在救护车上呢,等会回去,让我在车站待着,不要走太远。但是我这次还是没听见她周围有什么声音,这很反常啊,而且就让我在车站等着,不让去别的地方,我完全无法理解。想想之前视频从来不接,没在朋友圈里见她发过和工作有关的东西,现在也没法看她之前发的朋友圈。她不想我去医院找她恐怕她根本就不在那上班,我去的话就会露馅儿。

我之前也在网上看到过一些网友被骗的新闻,说实话,我来的时候心里没底,今天又遇到这种情况,她支支吾吾地不想让我去找她,心里更加怀疑了。还有些生气,上次放我鸽子,现在又是这样,让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我被救出来后回忆这个情节的时候,我想她那个时候可能就没在天津,之所以让我在车站等着,就是为了等她坐车到天津之后假装来车站接我的。)

在车站里徘徊了一会,觉得不能这么走了,来都来了,那就去找朋友玩吧。于是我就给在BJ的同学打电话,想问问明天如果有空的话就一起去玩。不过有的同学第二天要上班,有一个大学同学打了两次都没人接,于是我就直接订了一张时间最近的回郑州的高铁,准备回去。谁知道在等车的时候我同学回了电话,说正好他明天休息。我们有大半年没见了,在一个宿舍住了四年,关系挺好的,想见见,聊聊天。于是我把票退了以后又订了一张天津到BJ的城际快车。上车前我给王冉发了一条短信,说我不去找她了,我现在去BJ找我同学玩,吃北京烤鸭去。

没过一分钟,她就回了电话,问我为什么要去BJ。“我站了八个小时的车来找你,结果你还不让我去你那,老是说让我在车站等着,不让我去别的地方,不好意思,我很生气,咱俩还是做不见面的朋友吧,我给你带的东西也会在BJ给你寄过去,这样对大家都挺好的。”“我是担心你在车上没吃好,累了一天了想让你休息一下再见面的。”“你觉得我都忍受了八个小时的火车了,还想在车站待一会儿吗,我去找你,即使站在旁边看着你工作我也会感觉很好,但是你让我一个人待在车站我就无法理解了,你说的话让我没有安全感,咱们之间根本就不了解对方,还是不见了吧。”

她的口气软了一些说“我现在去找你行吧,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我看了一下时间,还不到六点,她不是六点半下班吗,但是我也没有问,就说“我已经准备上车了,你不用过来了,有机会再说吧,或者你明天来BJ也行。”说话的时候我也已经检票进站了。

“不行,你现在下车,我今天就要见到你。”我听见她带着哭腔说到,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最怕女生哭了,但是我仍然疑虑重重,没法说服自己,而且已经和同学约好了,他上完课就过去找我,所以我坚持说“我已经在车上了,你下班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咱们只做朋友就行,以后有空了去郑州找我也可以,随时欢迎。”我听见她在哭,也不知道怎么说,但我知道今天一定要走。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见到你,不然我就一直哭下去,直到见到你为止。我今天忙一天了,就想着下班了能见到你,你能包容我对你的任性,没考虑到你今天坐了一天的火车很累了,你下车,我现在就想见到你。”她哭着说

“真的不好意思,车已经准备开动了,有机会再见吧,我们不了解彼此,做一个不见面的朋友挺好的,平时也能聊聊天,你回去休息吧,我去BJ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