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路上，话很少。
或许是远离了龙虎宫，张道长的脚步慢了下来，黄楚一直跟他只有一步之遥。
“小友，怎么不问问，要去哪里呢？”
张道长平淡的话语，打破了宁静，现在已经不知身在何处了。
“这，张道长不说，那一定是我不知道的地方，说了我也不知道。”
黄楚觉得，还不如安静好一些，张道长冷不丁来一句话，总是让他烧脑思考，不按套路。
他知道，既然这么问他，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也好奇，如此一问，总不会是随口，这不是张道长的风格。
“看来小友对贫道还是刻板印象了，贫道遁世之前，也是环游世界很多地方，这一次半夜出来，只是因为有人不遵守规则，冒进了一处秘境，这次邀请贫道去支援。”
黄楚:“……”
超纲的话题，让他无法去回答，他沉默了，怎么感觉说的是一个玄幻故事。
“哈哈哈，看来贫道没有想错，小友乃真性情，贫道有几个徒弟，就很会拍马屁。”
黄楚:“……”
张道长的每一句话，都扼杀了他回应的权利，他心底很无语，这是夸人吗？
怎么还怀疑他是会拍马屁的人吗？
他根本没有这种天赋，根本跟不上节奏，只会尴尬。
他心想，要不要强行回应一句，可这样他会觉得智商受到侮辱。
“看来贫道与社会脱节很严重啊，竟然没有让小友多说一句话。”
黄楚:“……”
心说，你这么还解说上了，你这样说，连强行说一句的权利，都彻底剥夺了。
他虽然读大学，可他的世界，对于很多人来说，那就是孤独的，说到脱节，谁跟谁比。
至少张道长经常接待香客，那说话的人比他还多，不知道张道长怎么出了龙虎宫，像换了个人。
他这是解开封印了？
看来全世界的老人，都是一样的普通，矜持只是看场地。
“小友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这回，黄楚终于觉得，得到了解脱，离开了三绝杀的那种包围感。
“爱好吗？读书……算不算？在学校，偶尔去打篮球，乒乓球，羽毛球，足球，或者溜冰，写文章，关注一些文献综述，这应该算爱好吧？”
黄楚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可能做过的事情说了一轮，其实他更侧重于专业上的爱好，是他最频繁的行程，其实也有很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有陌生人，也有熟悉的人，张道长也算一个。
“哦？还挺丰富，会下棋吗？”
黄楚:“下棋？会一点，但我不是特别喜欢下，那个棋局观要求太高了。”
张道长:“小友那么聪明，这个对你来说，应该太简单了，看三步其实已经够用了，看五步需要精心计算超过八十种可能，三步就可以应对很多变化了。”
黄楚:“象棋？”
张道长:“每一种棋都一样，规则都是固定，只要了解规则，然后会使用，那就可以玩好棋了，然后就看博弈的人了。”
黄楚:“难道是围棋？”
张道长:“哈哈哈，你这小友，果然很聪明，围棋的历史悠久，是纵横文化流传最为重要的里程碑之一，平时贫道，也是相当有兴趣，不知小友有没有兴趣？”
黄楚:“呵呵，围棋我只会围杀，围而不杀还在研究阶段，我怕棋太臭，影响道长的心情。”
张道长:“想不到小友是这种情况，围杀也是一种策略，并且很重要的策略之一，围而不杀？那是妇人之仁，美名其曰以大局为重，还不是在规则之内，其实贫道以前会围而不杀，现在喜欢围杀。”
或许是讲到了自己喜欢的兴趣，而黄楚是他所看重的年轻人，仿佛不是一个高龄老人，而是一个正在煜煜生辉的年轻人一般。
他格外的喜欢这个话题，讲了他的心得，然后把几种策略讲解了一遍，每一种策略，都有它自己的特点。
而每一种策略，之间都会有互相交互，使得玩法更加丰富的趣味。
说到纵横，不得不提到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鬼谷子了，其实纵横与军事也是息息相关呢。
翻越了几座山，重复着上山与下山，进入了一片松树林，而冰盖就在头顶，如同穿越在一个白色永恒的世界里。
棋局如养子，开始下子，是幼子，然后养局势，成与败都在执子者手里，是相当考验脑力与韧性。
听着张道长的话，虽然依旧是迷雾重重，可让他对很多生活里的东西，豁然贯通。
不像一场赴约之行，反而更像是一场深夜森林的旅行，听一场老人的话，那种对心灵的冲撞，是如此的蛮横。
直接而警醒，追根究源，并非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了解麻烦，那种言简意赅的造化，真是感人肺腑。
原来，张道长还是有烦恼的，也不见得，得道高人，就会一直豁达，用他的话来说，首先他还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然后，还是个老人，走过的路比年轻人吃过的米都多，经验丰富老道，最看不得少年人不听劝却还要去干涉他的生活，他也是有火气的。
人的智慧越高，认知越高，理解能力越就越强，那自我意识就不必说了，那是相当自我。
曰:我可以不管你，但你也别想管我。
还真是个有性格的老头，虽然很想说小老头，可着实还挺高的，估计年轻时也是一八零。
那股不服输的劲，让他都怀疑，这是个年轻人打扮而成的老人，可说起阿公的事情，那是头头是道，细节准确。
要不是皮皱了，那他应该是喜欢笑的，现在笑会难看死了。
他义无反顾的跟随一个这样的老头，出来夜游，压力也是很大的。
忽然，这一座山，格外的陡峭。
望着冰川道路，浅浅的黑色泥土，他不曾来过这里，雪映白了黑夜，就连脸上的表情，也隐隐约约着。
而张道长抬腿，就从这个陡峭的坡，开始走上去了，如履平地一般。
黄楚只是迟疑了一秒，连忙跟了上去，竟然与他的常识有异，没有想象的那么陡。
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随时都有一种会掉下去的错觉，连忙回头，跟着走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