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楼上,仍旧是持续沉默着,好半天,白袍道人才语气微妙的开口道。
“本轮题目是雅歌乐曲,应当重音律,你这首曲子颇为另类,本座不好评价,但配上这首长诗,却是不错,这次你便算作第二吧,赐酒一杯。”
听得白袍道人今夜以来说的最长的一番话语,韩彻心中微微一动,表面上却是没有任何显露,恭谨的答谢,饮酒。
“两轮已过,时候也不早了,今夜的诗文才会就到此结束,不过诸位不用急着离去,酒席已然备好,还请享用,待尽兴后再归去亦是无妨。”
年轻男声再度响起,同时十数名等候已久的青衣小厮端着桌案走入看台,一一铺设,又端出美酒与瓜果蜜饯果脯,给诸位学子和书生,众人见摘月楼上的南华仙门的修士们已然离去,也都不再拘谨,大松了一口气,肆意的说笑起来。
而原本还籍籍无名,无人在意的韩彻,此时便成了看台上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仅是洹河书院的其他人,就连扶风白鹿书院的几名学子也都端着酒杯走过来,向其敬酒。
“韩同学,今日你所作的三首诗,不知其名为何?”
出身白鹿书院,拿了雅乐第一的素袍女子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韩彻,手中的酒杯已空,不过脸色还算平稳,只有隐约的一抹红晕。
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的围着,好不适应的韩彻勉强露出微笑,简单答复了几句,月下独酌和春江花月夜自是不必多提,唯有那首问刘十九,他临时取了个新名。
寒暄一番过后,韩彻手中的酒杯还没放下,便又见金山书院和竹贤书院的学子们抱团走了过来,虽然两家书院的人之前曾在核考之时对他颇有嘲讽,不过此时却没有人再提这些见不得人的往事了,都是一脸热情洋溢的笑容,一杯又一杯的向他敬着酒,说些客套话,或是恭维。
不觉间,韩彻已然两壶酒下肚,身旁的颜守一和吕卫升两人都捎带喝的有些微醺了,他仍觉意识无比清明,仿佛根本不会醉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那篇河字化龙天书的效果。
那名被南华仙门赏赐给他的貌美歌姬一直候立身旁,为其倒酒,拈果,动作亲密至极,甚至都快将整个胸脯都贴到了韩彻的身上,只惹的他不住后退。
好不容易终于把大部分人都给喝倒,头一回觉得与人交际比生死厮杀还要累的韩彻一屁股坐回位置上,刚要歇上一会儿,耳旁便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明日早些时候,来府邸上,师尊要见你。”
韩彻忽的打了个激灵,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抬眼望去,只见看台的一角,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着蓝衣的英俊青年,韩彻隐约感觉有些眼熟,随后便一下反应过来,此人就是先前诗文才会上一直开口的那道年轻男声,也正是南华仙门大修士的弟子。
那位白袍道人,要见他?
韩彻心中一动,不禁想象出许多种可能,同时也隐隐生出不安感,他幽府之内此时可是藏着一枚妖核的,虽然以天妖魔隐图录的法门收敛了起来,但难保近距离单独相处的情况下,会不会被对方发现什么端详,这可不比隔着老远混在人群之中。
稍稍犹豫之后,韩彻最终还是迫于无奈向那蓝衣英俊青年点了点头,毕竟对方亲自前来邀约,没有正经适当的理由,他实在不好拒绝。
目送英俊青年离去,韩彻顿时没了半点享乐的心思,跟颜守一和吕卫升二人说了一声后,便带着那名美貌歌姬走下看台,从摘月楼离开。
冷冷夜风拂面,吹散了韩彻身上的最后一点暖香,他领着美貌歌姬,一前一后的走在前往钟陵城外的小巷中。
有女子在身旁,自然不好去宏福寺禅房歇息,只得回城外的家里。
行了约片刻钟,快要见到钟陵城高耸的城墙时,韩彻终于无比迟钝的反应过来,他还不知道身后这名歌姬的姓名,连忙转过身向对方询问。
“小女子姓云,名香寒,主子叫我香寒便好。”
貌美歌姬笑语盈盈回答道,一双动人的秋水眸子直勾勾的望着韩彻,但就好像清风吹到了大石块上一样,韩彻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反而想离她更远一些。
“不用叫主子,我不习惯这种称谓,我也不叫你香寒,就叫云姑娘吧。”
韩彻想了想,极为避嫌的说道。
听得这话,云香寒眼中不免浮现出一抹失望之色,同时心中想到,倘若自己的这位新主子不近女色,那她或许也可以免去一番辛苦和劳累,勉强算是件好事吧。
“那我应当叫您什么比较好呢?”
韩彻闻言正思考间,耳朵忽然微微一动,听见邻巷隐约有粗重的呼吸声传来,莫名升起一阵危机感,连忙一手揽住云香寒,带着她原路返回。
“主子,怎么了?”
被韩彻一把抱住,云香寒又惊又羞问道。
不过还没等韩彻开口回答,便听轰的一声,前方小巷的一段矮墙直接给人砸破,一道颇为高大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两人的目光视线当中。
韩彻眉头紧皱,看着那披头散发,好似疯癫恶鬼一般的高大汉子,目光向下一直定格在他手中的那沉重断刀上,极为强烈的血腥气味和杀气扑面而来,几乎到了能令云香寒这般的女子面色发白,颤抖不已的地步。
什么情况?
见去路被拦,韩彻也不再逃,放开云香寒,让她往后退开许多步,自己一人面对着这位疯狂又危险的大汉。
“你是何人?我们有仇吗?”
韩彻尝试问了一句,但疯癫汉子却只是不住的呢喃着什么,声音含糊不清,就像真的疯了一样。
“杀!狗男女都该死!”
忽然,疯癫汉子一声爆喝,握着断刀便冲上前来,步伐粗犷勇猛,比起江湖中人和修行者,反而更像是军阵厮杀的气势。
早有准备的韩彻并不吃惊,双手并作剑指,正要等待时机使出白螭剑意之时,忽然又察觉到一道极为轻巧的脚步声靠近,心中不免警惕起来,放弃展露白螭剑意,转而以先前领悟得来的诸般武艺,往后退开一步,与疯癫汉子再做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