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刘玄德分开众人,向外走去。只见他来到墙角,挑起两卷新编好的草席,就准备离开。突然,一声“兄台留步”犹如洪钟一般传入耳中。刘玄德放下挑子,循声望去,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黑脸大汉,再往他身后一看,那位红脸大汉也紧随其后向这边跑来!
“兄台留步,我有话说!”随着黑脸大汉一声大吼,二人已经到了面前。
“噢?你……还想杀了我吗?不过我先申明啊,你是屠夫,只杀猪,我是人,所以你不能杀我!”刘玄德的声音有点发颤。
“这位兄台好口才!难怪三言两语让我们打得鼻青脸肿!”那位红脸大汉说道。
从他的话里,刘玄德并没有听出敌意,稍微定了定神,拱了拱手:“哪里哪里,兄台过奖了,我只是耍了一点小聪明而已!算不得什么!”
“何止是小聪明啊!你是有大聪明的人!俺早听说过你,你是楼桑村人对不对?早听一首童谣唱道——楼桑有个刘玄德,双耳垂肩似戴环;幼指树冠当车盖,坐着推车呼御銮!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哈哈哈哈!”黑脸大汉似乎有些激动!
“惭愧惭愧……其实都是坊间谣传而已……”
“噢?兄台,这童谣什么意思?恕我听不出来!”那红脸大汉道。
“这童谣的意思是刘兄自幼胸怀大志,有南面称帝之心啊!俺叫张飞,平生有三大嗜好——杀猪、喝酒、说闲话!一天不沾血手痒痒,一顿不喝酒肠子痒痒,一会儿不说东道西嘴痒痒!所以别人也叫俺张非。”
“张兄不可胡言啊!隔墙有耳……”刘玄德急切地伸手,想要阻止张飞说下去,可他的嘴实在是太快了,一连串自我介绍完了,刘玄德都没反应过来!
“刘兄,小弟不是那样的人。小弟名叫关羽,是个讲义气的人!”红脸大汉赶紧解释道。
“那你也不用脸红啊!人嘛,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那才叫痛快呢!”张飞说道。
“不不不,小弟脸红纯粹是喜爱喝酒的缘故。刚开始只是喝了脸红,久而久之,不喝也成这样了!”关羽有些不好意思。
“噢,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咱俩还有个共同喜好!相见即是有缘,关兄、刘兄,走!家去,痛饮一场如何?”张飞很是兴奋,拉着二人的手就走。
“正合我意!”关羽赞同了一声,刘玄德不置可否,三人结伴往张飞家里走去!
张飞领路,二人跟随,三人闲谈甚欢,直至一处庄院。张飞一边进门,一边吼道:“张路,快去置办些酒肉来,家有贵客!二位,请进!请进!这便是寒舍!”
二人进院一看,张飞家里颇为富有,青堂瓦舍,约有四五进院套。三人在正房落座,张飞问道:“刘兄,我观察了半天,你的耳朵也没传言中那么大啊,这是为什么?”
关羽也说道:“是啊,小弟也有此疑问!”
刘玄德叹了口气,才说道:“唉,我本是汉室中山靖王之后,孝景皇帝玄孙,可惜家道中落,衣食无着,所以家父给我起名叫刘备,希望我衣食足备,也暗指家族走了背运……后来父亲早逝。为了糊口,少年时学点缩骨之术……做个表演……讨口生活。那两耳垂肩不过是缩颈的把戏而已……实在惭愧!”
“噢?刘兄竟是汉室宗亲?还有如此神技?能不能用一次让我们开开眼界?”关张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此时家人张路带着几个下人已经回来,正在罗列杯盘。刘备等他们摆好退出去的功夫,突然施展开来。只见他脑袋一晃,当时脖子就不见了,脑袋一沉,果真来了个“两耳垂肩”!关张二人正在说笑,突见此景,着实吓了一跳,张飞脸色大变:“我滴个娘!果然如此”!关羽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也是突突乱跳!
刘备道:“旁门左道,让二位见笑了!”
关羽道:“看刘兄仪表不凡,没想到却有惊人的技能,兄弟真是大开眼界!”关张二人神色稍定,三人推杯换盏吃喝起来。张飞心直口快,虽然说话毫无顾忌,却也无心,刘玄德和关羽并不反感,反而备觉亲切。
张飞喝了一大口酒,抓着一段猪蹄一边啃一边问道:“关兄,你这长须煞是壮观啊!”
关羽也喝了一口酒,叹气道:“唉,二位有所不知,我在家乡解良自幼熟读《春秋》,喜爱打抱不平,几年前遇到一个富家公子调戏一名貌美女子,我一气之下推了他一把,谁知用力过猛,他倒退了几步,踩中了一块西瓜皮,撞到了墙上死了!他家人却诬告我故意杀人,还说我是那女子的情夫,将我抓进牢中!被抓后我受尽折磨,却始终不肯承认!仇家买通狱卒,对我极尽侮辱,还想置我于死地,为了坐实我情夫之名,却将一句话用烙铁烙在我胸前!后来,家乡闹土匪,我才趁乱逃脱远走他乡!因这块疤痕露出恐惹人笑话,故而蓄长须以遮挡……”
张飞急切道:“烙了句什么话?”
刘备制止道:“张贤弟,涉及个人隐私,还是不问为好!”
张飞道:“我这人天生急性子,好问是非、好说是非、好生是非!你不让我知道,还不如要了我的命!”
关羽想了一会儿,猛喝了两口酒才说道:“也罢,关某与二位甚是投缘!倘若二位能与我结义金兰,保证不向外人透露此事,我便给你们一看!”
刘备也怕张飞泄露他会缩骨术的事,便说道:“刘某早有此意!”
张飞大喜:“我正求之不得!”随即拉二人到了后院桃园,焚香跪拜!刘备最大,为大哥,关羽次之,张飞做了小弟。
回到前厅,关羽半掩房门,一只手搂起长须,另一只手扒开衣襟,鼻子一酸,闭上了眼睛!刘备和张飞定睛瞧看,四个字的疤痕映入眼帘,赫然写着“我爱貂蝉!”
关羽本以为二人会掩面大笑一番,可闭着眼睛许久没听到笑声。他眯缝着睁开眼睛,一下子惊呆了,只见刘备和张飞泪流满面坐在对面!关羽心头一热,泪水滑了出来。
三人沉默了片刻,张飞咬牙切齿道:“这些官府,真是猪狗不如!老张恨不能杀尽天下恶人!”
刘备问道:“二弟,这貂蝉想必就是你所救女子?她后来怎样了?”
关羽拭了拭泪水道:“她说或许只有京城安定些,有一门远亲在京城,估计投亲戚去了!”
“唉,天子无道,让贤弟受苦了!”刘备怅怅地说道。
“以俺老张看,干脆咱们也一起出城投奔了黄金军,造他娘的反!”
刘备只是又一声长叹,关羽忙道:“三弟,大哥为汉室后裔,也是刘家后人,怎么能造反呢?再说了,黄金军又如何?抢男霸女,打家劫舍,一帮乌合之众而已,跟土匪有什么区别?投他们?他们也配!”
“当官不成,造反也不成,难道俺卖一辈子猪肉,二哥你卖一辈子枣,大哥还回去卖席吗?”张飞急了!
“二位贤弟,当今乱世,黄金军不得民心。可官府又无力镇压黄金军,让各州县自扫门前雪置百姓生死于不顾。他们的特点都是暴行,必不长久。各州县私自招兵剿匪,势必坐大,长此以往,必是诸侯并起、群雄逐鹿,至于鹿死谁手,嘿嘿……”刘备一声冷笑!
“大哥是说这是我们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关羽兴奋地说道。
“正是!只要我们拉起队伍,与他们逆向而行,打起仁义大旗,必能成就大事!”刘备侃侃而谈,说的张飞和关羽连连点头称是!
三人谋划了几天之后,张飞是个急性子,当即散尽家财,四处宣扬,黄巾起义之后,征战不断,吃不上饭的农夫多的是,听说管饭,纷纷报名,还真招来二三百人马。三人命张路监督胡乱操练着,然后直奔幽州偷偷进城求见刘焉,说愿意出城与黄金军作战,不要兵不要饷,只要一张加盖官府大印的招兵讣告。刘焉听说有人不要钱不要人还愿意去送死,笑面佛似的写了一份告示,盖了大印交给刘备,说了好些鼓励的话,送三人出城去了。
“这刘焉,也忒小气了,就给我们拨些钱粮又怎样?”张飞恨恨说道!
“三弟,如今招兵名正言顺,贴出去再说嘛!”刘备安慰道。
“大哥,咱们只有三弟的一点家财,不到三百农夫,难成大事啊!”关羽也很担心。
“插起招军旗,自有吃粮人!只要我们兄弟同心、有决心,只要我们能打胜仗,能善待百姓,还愁没有人马钱粮吗?”刘备斩钉截铁道!
“大哥言之有理,是我们兄弟鼠目寸光了!”关羽自责道。
招兵告示贴出,又有三二百人前来入伍,三人便轮番督促,加紧打造兵器、开营训练。张飞持丈八蛇矛,教得一身油汗,边舞动兵器边声称要串着贪官恶人烤着吃方才解恨!有人问大活人如何烤法?他便指着刘备的双股剑说先让大哥用剑剔下来,这叫“剔骨肉”!他唾沫飞溅,又对不认真训练的士兵说道:“咱们银钱有限,不认真训练者,让二哥用青龙偃月刀一刀砍了,将骨头削成短棒做刀把、剑柄。”兵士听了之后人人惧怕,更加用心操练。尽管有胆小想要逃离者,可军营毕竟三餐得饱,半月过去,见三位头领虽然操练严格,但却不曾杀过一人!非但如此,三人与士兵形影不离,讲兵论理,非常亲近,也就愈发坚定信心留了下来。
操练了一月有余,兵士战斗力空前旺盛,进退有序、配合也颇有章法,三人便带着这五百余人马出城与黄金军作战了两三次,均大获全胜,收益颇丰。刘备下令犒赏兵士,于是军威大振,来投者络绎不绝!刘备三人领兵至幽州,血战一日,退了幽州城外的黄金军,太守刘焉听说之后,大为惊喜,又知道刘备是汉室宗亲,仔细询问之后,认了刘备为侄儿。
修整几日之后,刘备又领兵解了青州之围。听说同窗好友中郎将卢植在广宗与大头领张角作战,刘备主动领兵前往相助。黄金军十五万,卢植兵马约五万人,城外一场大战甚是惨烈,在紧要关头,刘备三人带兵赶到,骑都尉曹操也率兵五千前来助战,卢植军威大阵,用火攻计大破黄金军,张角、张梁被乱箭射死。之后吴郡孙坚也前来助战,各路齐杀,黄金军大乱,张宝被张飞一矛扎死。至此,黄金军群龙无首,每况日下。之后各路兵马纷纷与黄金军大小战数十次,黄金起义持续了四年有余,几十万人尚未见过京都一块黄金,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喜报一片片飞向京都,灵帝异常高兴!大封有功之臣,卢植、刘焉等人联名上表,刘备得了个安喜县令,带着关张二兄弟和二三十名亲随上任去了,咱们暂且不说。
再说灵帝自黄金起义平定后,整日在宫中变本加厉饮酒作乐,时常杀入后宫,就像各路诸侯镇压黄金军一样,在一片白森森的肉林中左冲右突,杀得众嫔妃宫女呻吟四起、春潮荡漾!几年的肆意戗伐,让年仅三十二岁的汉灵帝眼窝深陷、眼圈发黑。近日他愈发觉得酸软无力,连一两名宫女也战她不过,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只能望着那一片白花花的世界空自叹息。
张让担心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曹节道:“你懂什么?陛下正想病入膏肓,以便服用不死丹,这样才能长生不老!”
张让笑道:“原来如此!”便不再劝阻灵帝节制,愈发让他肆意胡为……
再说大将军何进本是何皇后的哥哥,这两年在外与黄金军作战,近日刚回来。休息了不到两天,突然皇后近侍宣诏让他入宫商议大事。何进不敢迟疑,火速来到皇后处。
只见何皇后满面愁容,眼带泪花说道:“大将军,我的兄长啊,我们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怎么这么说?太子怎么了?”何进大吃一惊!
“不是太子,是陛下!张让、曹节这一干阉宦平日里怂恿陛下胡作非为,之前宠幸王美人冷落于我也就罢了,如今在后宫把身体折腾得油尽灯枯,死在眼前,却指望什么不死丹能让他长生不老!这些我都能忍受,可这几个混账竟和董太后密谋,想要废掉辩儿的太子之位,立刘协为太子!哼!”何皇后咬牙切齿道!
“竟有这事?这几条老狗……皇后想怎么办?”何进咬牙说道。
“我早已得知不死丹藏于何处,你出宫后赶紧联系部下,以防不测!我看陛下命不久矣必定要在近期服用不死丹,我给他来个偷梁换柱,不死丹落在我们手上,汉室江山一样万世永固!兄长等我消息,大事必成!”何皇后说道。
何进听了皇后的话,心里一阵一阵紧张,陛下既然有废长立幼之心,他这个大将军、妹妹这个皇后岂能有什么光明的前景?看来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他离开皇后宫,匆匆回府准备去了。
整整三天,何进与曹操、袁绍等几位心腹早已调度妥当,五千御林军披挂整齐,随时待命,只等何皇后传出消息。可宫里没有动静,皇后也没有音信,何进正在烦躁得来回打磨,突然一声“报!司马潘大人到!”
只见一名胖子喘着粗气,一边跑一边擦汗,边跑边喊:“大将军……大……大……大事不好,陛下……陛下驾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