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德林和他没话找话的聊着,不知哪一句又勾起了他心里的往事,呡了一囗茶说:小兄弟,你知道什么最恐怖吗?德林无法回答,他又开始讲述起来,夜越来越浓了,不知是被他感染,还是被他的话感染,他手上的烟在忽闪,他说:人心的可怕和恐怖会让人产生错觉和慌乱,那种在边缘上的挣扎是你无法想象的。
几年前,我在牧场上亲身经历了恐怖,那天我回着羊回羊盘,天空中下起了大雪,黑夜的到来让我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安,我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饥饿让我手中的羊鞭不停的挥舞着,想让羊走的快一点,天空把四周的山压得很低,雪落的速度让我睁不开眼,暗沉的荒野中,就听到含混不清,杂乱的羊叫声,它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不停的往一块靠拢,我拖着疲惫的身子,拼命的往前赶。
刺骨的冷,把我的手和鞭子粘在了一起,我的脚也开始麻木了,每迈一步都艰难,真想停下歇一歇,可我知道,不能停,要是停下,我和几百条生命的血液就会冻僵而不再流动,我拼命的抽打着羊,它们也累了,也许是冻僵了,有的四条腿开始绞在一起,我明这样的天气,饥寒交迫意味着什么,在这冰天雪地里,悲凉,绝望同时袭来,我感觉末日到了。
前方不远处,有模糊的黑影,它们在向我靠近,羊叫声更大了,近乎凄历,羊群乱了,我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我看到了一双双绿色的眼睛,有的嘴上滴着血,有的嘴里叼着吃奶的羔羊,那一声凄励无助的声音划破了夜空,感体会到了兽性的发怒,它们就在我面前对羊群进行了大屠杀,它们眼神残忍狡猾,不时的向我投来鄙视的眼光,像是一个猎手在戏耍猎物,仿佛在说,最后一个是你。
我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那样的近,脑海里一片空白,直到我的手下意识的触碰到裤兜里的一盆火柴时,我才有了意识,我掏出火柴,微弱的火苗点燃,我连续划了两根,眼前的黑影一愣,有一瞬间停止了屠杀,看到这里,我把几根放在一起,火苗旺了,它们开始倒退,肚子臌起来了,在这一瞬即逝的灯光下,眼前活着的眼睛里都是茫然和无助,它们黄色的眼珠里发出呆滞的光,有的四只脚和红色的汁液冻在了一起,我迅速的脱下上衣,用仅剩的几根火柴,点燃上衣,它们走了,我双腿一软跌倒在那凝固成红色的硬物上,我放声大哭,羊发出了虚弱的叫声回应着我,在这冰冷的夜晚,黑色的原野上,面对着眼前的一切,面对着这些横遭残杀的尸体,我和存活下来的羊体验着恐怖。
德林泪流满面,伙伴端起了杯子咂了一囗酒,在喉结处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动,他又抹了一下脸说:小兄弟,好好活着,夜慢慢在褪去,德林从伙伴的讲述中,理解着,静静的听着,体验着悲伤,愤怒,欢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