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婧菲的父母在她小时候就去外地打工了,从她有记忆开始,照顾她生活的舅舅和舅妈就成为了她最熟悉的亲人。每次当钟婧菲向舅舅提起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消息时,舅舅总是相同的回答:“你爸妈挣大钱去了,他们给你舅舅说过等你读大学了,他们就会回来接你”于是在钟婧菲眼里,她没有记忆的父母仿佛就是一个正操控公司运营的高管,只要她足够努力,考上好大学,就是对父母辛苦挣钱最大的回报。
初中三年,钟婧菲的各科成绩在整个A市都是拔尖的存在,老师从不担心她的成绩会下降,因为在许多老师的眼里,他们总能看见那个梳着单马尾,一脸严肃认真的女生坐在教室的第一排认真地写作业。在各科老师批阅她的作业时,那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字迹,那一个个严谨有理的公式推导而得出的正确答案总能让老师们感觉在欣赏一幅艺术作品一般。
可就是这样一个在老师们眼中一心在学习上面追求上进的完美女孩,却在人际交流上出现了巨大的空白。在同学们来找她问题时,她可以如同给自己复盘题解一般解决同学们所问的很多问题;可当同学们来找她玩,或是让她去做大课间操时,她总是选择了拒绝;当同学们来开她一个小玩笑,说:“钟婧菲是书呆子吗,只会做题,都没有我们玩得开心”时,她的眼里就会夹杂着泪水,然后带着练习册就离开了教室。于是没有人了解钟婧菲为什么会这样,也就没人敢来和钟婧菲做朋友。他们害怕触碰钟婧菲的某一条感情线而换来双方的不愉快。毕竟钟婧菲帮他们解决了很多学习上的问题,他们不想无意间伤害到她。
就这样,钟婧菲一个人度过了初中三年。在毕业典礼上,当同学们纷纷抢着一起合照,互相写同学录时,钟婧菲则已经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在班级的合影照上,也只能看见她严肃的神态,就像在做一道数学压轴题一般,表显不出一丝轻松的样子。
到后来,有一个同班的男生找到了钟婧菲,问起了她一个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呢,大家可是一起共处三年的同学”
“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你们选择了热闹,而我选择了成绩,这并不矛盾”
“你这样真的会很快乐吗”
“当然。就像有人觉得玩游戏浪费时间,有人觉得玩游戏是填充生活,这是一个角度问题而已。”
就这样,钟婧菲用一把“刀”彻底割断了和初中同学的联系。那个男生叫周文轩,暗恋了钟婧菲两年,却一直没有机会和钟婧菲取得联系,本来想在毕业典礼上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时,却在转瞬之间便看不见了喜欢的人的身影。即使在后来,周文轩在偶然间遇见了她,却依然只是被果断的结束了对话。
初中几年的时光,少年的心智渐渐成熟,但他们的心里却都是单纯的,看待事情,也都是用一种简单,直接的思维去接触。钟婧菲也不例外。她拒绝了别人的热情相邀,选择把自己关在一个充满书本知识的世界,这一切,不是她刻意去做,而是在她的认知世界里面,只有舅舅和舅妈以及那个在自己印象之中没有见过面的亲生父母。她想做的,只是考上重点高中,考上重点大学,去迎接父母的到来,在事业上给父母更多有力的力量。于是在这样的一个认知世界里面,所有与亲人无关的交际都成为了她眼中的“无效社交”。有人会因此评价她是一个内向的女孩,或是一个书呆子,但单纯而心志坚定的她,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之处。
在全省的统一中考上,钟婧菲以635.5分,全市第一,全省前十的成绩考进了省重点高中。读书几年以来从不轻易笑的钟婧菲,才在查到成绩的这一刻表现出了自然而灿烂的笑容。她高兴的把成绩单打印下来,拿给舅舅和舅妈看,说:“舅舅,舅妈,你们看,我还是做到了。哈哈,诶,你们可以让我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我想他们听到我考了635.5分一定会很高兴的!”
殊不知其实钟婧菲的舅舅和舅妈早就答应过她父母在他们没有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之前,不能告诉小菲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面对收到成绩后如此喜悦的小菲,舅舅和舅妈也不想打坏她的兴致,于是说道:“小菲啊,你爸妈们现在做的生意是被封为商业机密的,现在咱们要是给他们打电话,就有可能被不法分子窃取到有关他们的工作信息,等他们生意做好之后,他们自会和我们联系的,啊。”
从小便对舅舅和舅妈两位最重要的亲人十分尊重的钟婧菲,从来不会怀疑他们所说话的真实性。听到他们都这样说之后,她也便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而转移话题道:“舅舅,舅妈,我之后去高中就不麻烦你们送了。毕竟那离这有100Km,也挺远的,你们送这一趟可不仅花路费,还会耽误你们做生意。到时候我自己坐客运车就行了。”
“这可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出门在外什么都不懂,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你爸妈把你交给我们,是出于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不能让你冒险。”
“诶,放心吧。客运车的司机叔叔是我们学校的后勤老师,我和他挺熟的,不会有事的”
“害,你这孩子就是太好心了。你舅舅舅妈做生意也是为了给你好的生活,你说你给我们省这点钱干啥”
“也不用花没必要的钱啊。哎呀,你们就放心吧,没事的。”
“行,但是我们得送你到客运站,看着你安全上车才行。”
“好。”
从未出过远门的钟婧菲就这样在开学的前一天独自坐着客运车去一所远方的学校读书了,在这个一心只想好好读书的女孩心里,永远都保持着不变的想法——只要好好读书,取得好成绩,那自己就没有走错路。即使社交再差,但自身能力强,那便已经赢得了当下。
……………………
来到高中的第一个学期,学校按照进校中考成绩把钟婧菲分到了火箭班。在班里,钟婧菲做着和初中相同的事情,大课间操不用人提醒,她会第一个站在操场;有同学来问题时,她依然会孜孜不倦地像给自己复盘一样给别人讲题。仿佛高中只是初中的别称,换了一个场所,做着相同的事情,朝着相同的目标前进。
当钟婧菲以为接下来的生活会和她想象的一样进行下去时,事情的发展却有了大的转折。
期中考试时钟婧菲考到了年级兼班级第一,这一成绩却惹来了另一位在初中一直到中考都从没考过第二的陆晓同学的嫉妒。这位中考成绩便是全省第一的同学,第一次在考试上遇到了竞争对手。他的社交很广,但在成绩方面却很放不下来。当他看见钟婧菲把他超越时,他开始以各种方式扰乱钟婧菲的学习心智。在大家自习时,他故意开玩笑惹得全班哄堂大笑,于是一向习惯安静学习的钟婧菲也没法保持原有思维继续做题,思路开始混淆;当班上发统一练习题时,他作为学习委员故意弄丢了一本,并找原因敷衍了过去,以至于让钟婧菲在不愿意让家里人为她破费买练习册的情况下每天只能抱着课本习题反复做;当钟婧菲准备问老师题时,陆晓却抱着一本竞赛题册问了老师一节课,直到老师因为时间原因而离开。
单纯的钟婧菲从来没想过是陆晓故意作为,反而就这样一直被蒙在鼓里。
于是到了期末考试,钟婧菲的成绩如陆晓所盘算的一番,掉到了年级一百名开外。而学校的分班考试也以这次期末考试为标准,成绩在年级一百名之外的将会被分到普通班,于是钟婧菲被无情地分到了普通班。
钟婧菲的内心也曾崩溃过,她明白:学校最顶尖的老师都在火箭班,来到普通班则意味着她将在教师资源相对较差,班级氛围相对较差的的情况下去实现她的奋斗目标。想起舅舅和舅妈挣钱让自己在这么远的地方读书,而自己的成绩却相对于初中而言变差了很多,一直严肃认真的女孩的脸上流下了伤心的泪水。自责与不解在成绩公布的那段时间里充斥了钟婧菲的整个大脑。
“哟,这不是年级第一吗,怎么在这哭啊,别哭啊,这么乖巧的女生哭着很难看的诶”一个身穿红色校服,身高大概在170左右的男生走向了此刻正在空教室里难过的钟婧菲。
钟婧菲抬头一看,心中也是吃了一惊,这正是在自己期中考了第一后,开始不断超越自己的陆晓,她疑惑道:“你来这做什么啊,陆同学”
“没有啊,刚好路过这,听到有哭声,就进来看咯”
“哦”
“怎么?没考进前一百,哦不,没考进年级第一很难受吧?其实吧,学习这种事情,是看天赋的。你没有天赋,你学得再怎么努力也就那样,所以啊,接受自己的平庸吧”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啊,我就想告诉你,别为这种事情难过,否认自己有实力更强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没有人可以否认我”
“嗯?”
钟婧菲的脸上再次露出了以前那张严肃认真的表情,此刻的她仿佛是在解答一道数学证明题一般严肃地看着陆晓,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