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里没有正确的数学公式。/
有时候运气来了,真的无法抵挡。
贺盈没料到年会抽中一等奖的幸运儿竟然是自己,突如其来的运气让她喜不自禁。
关于这个一等奖冰箱的最终去处,贺盈毫不犹豫地选择送到男友家。
看见崭新的冰箱,男友父母面露尴尬,仿佛不敢相信没过门的“外人”出手如此大方,他们不出一言,只是微微扬起了嘴角。
“不是买的,公司抽奖送的。”为了让二老心安,贺盈赶紧说出原由。
“抽奖送这么小的冰箱,你们公司真抠门。”男人把冰箱搁置在客厅,嘴里牢骚不断。
在他家住这么久,贺盈都没见过男人能从公司带回来什么,却在这张口嫌弃别人家公司,真是鸡蛋里挑骨头。
“有的公司还没有这种福利呢。”不屑对他翻白眼,贺盈冷笑一声,叉着手暗暗嘲讽。听见她说的话,两位长辈更显得手足无措。
贺盈发誓不会再惯着任何人,也不会再看任何人的脸色。
整个新年期间,她都隔绝了任何关于男友家的聚会,在自己家里舒服度过。直到上班的前一天晚上,贺盈才起身回到另一个城市。
“行啊,现在都不用我接送了。打车钱蛮贵的吧?”眼看丢失一个重要的“要务”,自己变得不被需要了,男人开始着急。
放下行李,贺盈才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你以前不是说,送我回家的油费比打车还贵吗?现在替你省钱了,还不满意?”
“今天才收到你的快递,我妈说你乱花钱呢。”男人将目光向下偏移,落在地上那个已被拆开的快递箱。
先不说他们又在背后对贺盈指点的事,光是私自拆开别人的快递已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贺盈呆在原地无言以对,差点气晕过去。
“我到底乱买什么了?这一箱都是湿巾,太重了只能寄你家而已。”贺盈感觉没有得到一点尊重,像是被他们扒光了一样被看得一清二楚。
“还有,怎么不跟我打招呼就拆开了我的快递?人至少得有应该的礼貌吧?”
“谁让你寄来我家的……我妈也是不知道你买这么多是用来干什么而已,就这么激动吗?”被冒犯、被指责的人不是他,男人轻飘飘的一个疑问,将真正的受害人贴上有罪的标签。
“不是说我乱花钱吗?我没听错吧?”贺盈不依不饶,誓必拿回真理。
“说你买这么多,有钱着呢。”男人慌忙解释,语气变得急促而上扬,仿佛在奉劝贺盈就此息事宁人。“一大箱,况且我家里人都不用。”
贺盈也没打算分享给他们一家。一箱只有十包,看来他们眼里的“很多”,跟贺盈心里想的存在着很大差距。
接下来再也没有回应的必要,贺盈一言不发,默默蹲起身子整理快递。
“老实说,你现在到底存了多少钱?”为了让这件事早点翻篇,男人故意半开玩笑岔开话题。
“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十万?”见贺盈没有正面回答,男人开始套话。“十万以上?还是不止这么多?”
他猜想的没有上限,贺盈越听越是不耐烦:“总之比你多。”
相较于对方的零存款,贺盈肯定更占上风。
仿佛听到满意的答复,男人脸上立刻堆满了阿谀奉承的笑容。“你存这么多钱,又不是用来买房子。钱是用来花的,不消费就会贬值,你知道吗?”他的眼神随后闪烁着几分急切与讨好。
“老婆,送一双球鞋给我好不好?我的那双坏了。”
果不其然,语气变得异常殷勤的背后总是藏着另一种目的。
贺盈讨厌被利用,她并不希望自己成为“血包”。
“难道你没听说过,男女朋友不能为对方买鞋的说法吗?”贺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眼眸中闪过一丝灵光。“买了新鞋,就会穿着跑了。”
精心布下的局没过多久便被看穿,男人瞬间泄气不少,可他并没打算就此放弃。“那你转钱,我自己买。”
好家伙,这笔钱非得由贺盈支付不可了。
贺盈平和注视着眼前狡黠的男人,内心没有半分动摇。
可怜的男人没猜透贺盈的心思,仍然想要乘胜追击:“我只是最近手上资金紧张,你懂的。”
他的小把戏贺盈确实懂了,甚至是了如指掌的程度。
“我也挺紧张的。”她故作拮据,一脸为难的样子,表示爱莫能助。
“你有没有关心过男朋友想要什么?”得不到想要的结果,男人开始翻开底牌。“算了,你心里没有我。”道德绑架便是他接下来要出的一步棋。
想要比个高下,贺盈没在怕。“我的信用卡还没还上呢,理解一下吧。”
“我只知道你花再多的钱,也没有一分钱是花在我身上。”男人装作可怜的模样,低下头摆弄着手指,“我什么时候没给你买过东西,对吧?”
博弈开始了。眼看一场硬仗又得来临,贺盈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奈与厌倦。
“你总是这么说,难道我们的感情建立在金钱之上?”她的思绪无比清晰,一边说话一边回想起两人之前的种种,“况且,我有要求让你送什么了吗?”
“是你自己不要。”
“是我不想花你的钱,好吗?”恋爱多年,贺盈确实不是喜欢物质的那一类人。
恋爱初期男人主动要送名牌口红作为礼物,向贺盈咨询口红色号的时候,她都担心男人因为送礼导致生活变得拮据,出于同情而果断拒绝了对方的好意。男人为此还“盛赞”贺盈未来将会是个持家“会过日子”的好女人。
可贺盈根本不在乎这种虚伪无实的赞赏,她希望的只是男人能改变挥金如土的坏习惯。遗憾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坏习惯早已根植在他身上的每一处。
“你从来不问我需要什么。”
“我让你存钱娶妻成家,明白了吗?不是让你花钱掉坑里。”没让男人花钱,反而变成被索取的一方,贺盈忍无可忍,怒声训斥:“你都不规划未来!”
先不谈“买鞋”这件小事,去年男人承诺的“存礼金”一事还没有下文。在他眼里,承诺只是空口无凭的一句话,用来对付女人极为实用。
“你知道的,我存不住钱。”
他的语调缓和了不少,试图激发贺盈的同情与怜悯。“这个月家里的电费多了,我妈让我补钱。还有,把车送去保养又要花掉一笔……”
可是无论男人说得多么绘声绘色,贺盈依旧面不改色。
天气转凉后,仍要吹空调睡觉差点没把贺盈冻僵的人是他,平时不省着花钱到最后用钱紧张的人也是他。贺盈根本无法同情一个咎由自取的人。
“明天还约了朋友去游乐场滑雪呢。”男人不经意坦白了又一笔花费。
“缺钱还要去滑雪?”贺盈不可置信地用质疑的眼神盯着对方。“听起来还是挺有钱的。”
男人尴尬地挠了挠耳朵,无从解释。“已经买票了,不去也浪费。”
“日积月累,花着花着就没了。”贺盈厌倦了啰嗦,失去了劝导的力气,发出一声长叹。
似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与弱处,男人像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掏出手机低头操作着。贺盈发现手机传来消息,打开一看,竟是男人发给她的转账信息。
“怎么了?”贺盈不明所以,满脸好奇地抬头望着他。
“这是我现在身上的所有存款,避免再浪费先放你这里。”操作完毕,男人飞快把手机扔到床上。“虽然不多,但凑够了彩礼钱就娶你回家。”
看来只要给予足够的耐心循循善导,朽木也一样能用于雕琢。贺盈心想着,于是放心确认了转账。
令人失望的是,这笔钱没在贺盈账户上存很久,男人便要求拿回去了。
“我爸妈说翻新一下装修,让我负责买家电。”他撇了撇嘴,显得局促不安,“回去跟你妈妈再谈谈礼金好不好?”
“没事,我也不着急。”贺盈翻找两人的资金来往记录,计算好便转还给对方。
“没算错吧,怎么这么少?”
男人挠头,不太敢相信眼前的数字。“唉,不想努力了。求富婆养。”
“我也不富啊。我富起来了还在这打工吗?”贺盈坚决不被套路,严防死守。
“以后我还是把钱直接存到我妈那里算了。”男人有些沮丧,“购置两台新空调,一台抽油烟机还有热水器就要好几万……还没算上定制的柜子,这丁点钱哪里够。”
钱到用时方恨少,如果早早了解到钱要花在刀刃上,之前何必浪费钱去发展那些不必要的爱好。贺盈看到这个情况,并丝毫没有产生要出钱帮助的想法。
倘若自己给出资金买这买那,万一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即是两人分手了,岂不是白给他人做嫁妆?想到这里,贺盈更加坚定了未过门不该越线的决心。
“存不存随便你,你把钱放哪都与我无关。”
嘴上说着漠不关心的话,可没一会儿贺盈便心软了。
他们一家都在为装修的事情忙前忙后,贺盈感觉自己也要拿出点诚意,于是在网上购买了一台水吧机。
以前每次饮水机水桶没水了,换水就需要费力抬起一大桶水,非常容易导致腰部损伤。有了这个机器,就能避免意外发生。
屋子翻新到了尾声,男人身上的资金貌似变充裕了不少,他开始萌生出去远方旅行的想法。
“你去不去?去的话马上出发。”他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似乎所有计划已然熟记于脑海。
说走就走的旅行,贺盈才没有这么洒脱。她婉转推脱说道:“太赶了,什么都没准备。”
“还不是想要带你去玩,你却这样敷衍我。”
贺盈愣了好久,她记得从未要求男人带她旅游,也从未给他下过任何指令。
她的沉默却令男人变得沸腾:“你老是说,我存不够钱付彩礼,现在我只想说,我家不缺那点钱。”
突如其来的真心话告白,让贺盈反应不过来,只能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为什么不给?给了我们就可以结婚了啊。”
“因为你一次又一次的泼我冷水,就像今天。”他的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苦涩,仿佛贺盈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创伤。“我感觉你对你的家人很好,对我的家人却一点都不搭理。”
“你也是啊。自从跟你提出彩礼,你都没来我家一次……”
“自私自利。”男人的声音盖过了贺盈未尽的话语。
“你不也是吗?”
“又懒。”
贺盈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
没等她开口,男人自顾自地再次补充:“真搞笑,你有资格说我自私自利?”
“还有呢?你不也对我家人不理不睬的吗?我什么时候不搭理你爸妈了?”贺盈猛地反问男人,眼神里满是惊讶与不解。
在责怪他人之前,不应该首先反思自身是否做到本人提出的标准吗?她再次领悟到,彼此都不是同一类人。
“我过节没给你家送礼?你自己想!”
“也没有几次好吧?”贺盈突然心虚,在给对方家人送礼这件事情上,男人确实做得比她多。长期住在男友家,她早已忘记属于女友应有的礼节。
趁着贺盈整理思绪,男人紧着追问:“你想想住我家一年多,为我家做什么了?”
“说吧。”他双手抱胸,放下耐心等待贺盈回答。
面对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反问,计算,总结,贺盈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加减乘除,忘记了她在男人家里做过了什么。一年多的同居生活就如同一场梦,它快速地从脑海里消褪,也能霎时从贺盈的人生里抹去。
贺盈意识到,从男人开口计算的那一刻,她已经输了。
从未考虑到算计的她,这次败得心服口服。
内心五味杂陈,贺盈憎恶对方的斤斤计较,也懊恼自己大脑记不起任何事情。“难道我做了什么也要像你这样列举出来吗?”
男人冷笑,他知道贺盈处于混乱之中,于是继续敲打:“你有做过吗?我记不起来。”说罢,他得意地沉浸于欣赏贺盈脸上的错乱与慌张。
毫无疑问,这场算术比赛他已赢得了胜利。
贺盈放弃无用的挣扎,突然一阵令人恶心的难过涌上心头,她害怕在男人面前流下失败者的眼泪,于是装作没事的模样走进卫生间。关上门后,她忍住发出任何声响,才开始默默哽咽。
这场风波过去已有一段时间,可是每当想起来,贺盈都非常抗拒,她想把这段记忆从大脑里删除。为此她总是对任何事提不上精神。
直到男人再度低声下气找贺盈说话,另一场风波似乎又要开始了。
“能借我一点资金用用吗?下个月还给你。”他说话时还紧张地一直在抖腿。
“用来做什么?”贺盈以为男人又胡乱花钱,导致生活费用窘迫。
对方停顿了几秒,犹豫着是否要说出实情。“玩基金呢。”最后他还是坦白了。
贺盈一听,发现男人不对劲。“你一直在玩?”
“没呢,刚刚开始。先借我一万,发工资了就还你。”
这点钱在男人口中成了鸡毛蒜皮的存在,可就算是鸡毛蒜皮,他也没有能力掏出来。
“玩这个有风险。”贺盈脸色沉下来,她不敢用不确定的几率打赌。“亏了怎么办?”
“亏了算我的。”男人自信地拍拍胸脯,打起包票。
说到这个份上,贺盈的心有些动摇。主要是上一次事件发生后,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亏欠他的心情,明明知道这种想法不应该出现,但贺盈还是耿耿于怀。
思考了几分钟,贺盈还是向对方转了账。“祝你早日发达。”还是得说一句吉利话。
“唉,还是想买那个无人机,可惜钱不到位。”男人收了钱还在继续唉声叹气,似乎在暗示些什么。
“这玩意能有什么用处。”贺盈想都没想,直接劝对方清醒。
“出去旅游玩啊。”
“你又不是搞摄影的,这种专业器械实在没有必要。”
男人的三分钟热度费钱又费心思。连相机都不了解的他,竟然想着要玩无人机,未免过于荒唐。
“想玩就试着租一个体验吧。就那么点时间,够玩了。”这次付出已经达到贺盈的上限,她坚决不会再花出一分钱。
“反正迟早能用上啊。”他开始软磨硬泡,语气是贺盈从未听过的亲近和恳求。
“不想说了,我累了。别人有的你也要有,以为我真的是富婆吗?”
贺盈无比坚定,她故意拉开了与男人的距离,站到另一边。“又想骗我钱。”
“什么时候骗过你的钱了。”男人一会儿承诺,一会儿又开始诉苦:“要不是朋友借了我的钱,我也不会问你要。”
“什么?你缺钱还借钱给别人?”
这件事过于离谱,贺盈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无比陌生的面孔。
他根本不是一块可雕琢的朽木,只是地上一坨堆不起来的烂泥。
“我再告诉你,不要因为是好朋友就随便把钱借出去。毕竟这跟投资一样具有风险。谈及金钱利益,就会令人心寒。”
为了侧重最后一句的含义,贺盈加重了说话的严肃感。
“哦。”男人嘟着嘴巴定格在原地,发现任何手段都不奏效后,随口应了一个字。
“我没跟你开玩笑,因为你以后也是要组建家庭的人。”贺盈语重心长。
无论男人以后的结婚对象是谁,她都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去指正对方。至少是看在以往男人为自己付出过的份上。
“所以那台无人机真的不能买吗?”
“今晚早点睡。”
“然后呢?”
“那你就能在梦里拥有。”贺盈早已无所顾忌,甚至自然而然地开起玩笑。
“才这么点钱。”男人发出了一声不情愿的咕哝,仍未放弃那一丝幻想。
“才?这个‘才’字有点意思。”
贺盈停下了脚步,细细品味这一个字。“如果礼金也说,‘才这么点钱’,那该有多好。”说完这句话,她被自己逗得大笑起来。
可男人依然面无表情。
“那个是给别人,这个是买给自己的,不一样。”他脸色是灰暗的沮丧。
“然后呢?”贺盈眨巴着眼睛。“你给了礼金,娶回来的老婆不是你的吗?”
男人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