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这片青青的树林子,翻越那道残破的边墙,向西行一至两华里山路,前面就是黔省管辖的梭罗寨了。一座庞大山体绵延压来,莽莽山体亲吻着天际线;梭罗河在幽深山谷奔腾咆哮,仔细聆听,大老远就听见从谷底发出轰隆隆的回响声。
那时梭罗寨是一个六十多户的村落。黑瓦房夹着泥巴墙依山而建;有的房子错落有致在梭罗河南岸排开;北边是带有梯田的坝子,上游的河汊修筑了一座水库,灌溉坝上两百多亩肥沃的良田。深黑的夜晚,寨子四周悄无声息,七哥和八弟拿着各自婆娘的一双绣花鞋来到了金贵家。站在偏屋一副硕大的石磨面前,竹墙上悬挂一盏25瓦的灯泡,灯光在屋里显得昏暗和模糊。七哥疑惑问道:“金贵哥,用石磨压绣花鞋压得婆娘回来吗?”“我也没有把握,过去老一辈人就是这样干的。”金贵说。一个巫师生前曾经告诉他,说家里的婆娘跑了,别慌张,赶紧用石磨压住女人的绣花鞋。金贵把三双绣花鞋放在磨盘上,挽起衣袖,又叫七哥和八弟帮忙,三人同时鼓劲使力抬起另一扇笨重的石磨盖上,只要压住女人的绣花鞋,就压住女人的魂魄,让女人日夜不得安宁,就想着回家。金贵又带着七哥和八弟上月亮山喊魂。三个男人拖着孤独的身影出现在月亮山上。在夜色中,用手指合拢做成喇叭凑在嘴边,放开嗓门嘶喊自己婆娘的名字:银花……春花……金花……几声狂野、歇斯底里的呼叫声,划破了山夜的沉静。一阵呐喊,让藏在云团的半边月亮放出光明来了,几只萤火虫悠闲地在他们身边飞舞着。
原来堂嫂做媒,把她家的表妺银花介绍给金贵。银花嫁到他家,不到半年,她嫌金贵每天跑坝子拨弄那个土地没有多大出息。那时候打工潮刚刚兴起,她带着七哥和八弟的婆娘去了广东打工。两个月后,突然,三个女人的电话打不通了,金贵他们着急无比。
半边月亮又跳进了云层,夜色暗淡起来,三个男人叫喊声不停,凄凄悲凉的叫喊声与对面悬崖产生猛烈碰撞,回响不绝。余音萦绕山崖不散,惊得一只野山羊从山谷跳跃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