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惜手腕推开挡在身前的第七长湘子,走上前,柔声道:“很抱歉,我们来此寻药,未打声招呼便到此处,惊扰圣女地方上的魔物,还望圣女勿怪。”
圣女笑语盈盈:“哦?勿怪?我当要感谢姐姐都来不及,何来勿怪之说。”
那声音听着疏离,疏离中带着点稚嫩,听得云惜心头一颤,站直身子,问道:“圣女何要感谢?”
圣女道:“姐姐忘了,方才姐姐的一针刺中这群心魔的领头,小心魔见主子受伤,一时失了神才中了那把破箫的圈套。”圣女有意在“破箫”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不然,今夜月圆之夜,可要闹腾一晚上。”
云惜心里一松,奇道:“这么巧,居然无意中帮了圣女。不过,圣女没有怪罪于我俩二人,我心里倒是感激。此番前来,是想问圣女借一样东西。”
圣女看向云惜,眸中微光闪烁:“好说,姐姐要借什么。”
云惜道:“九片白玉莲,不知圣女可行个方便?”
树干上的身影动了动,身子一歪,轻落在地。
圣女朝向云惜走来,慢慢现出模样。她有着魔族独有的深邃眼眸,乌黑闪亮,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最深处。眼角微扬,带着一丝天生的狡黠与不服输的神气。长眉如柳,略带几分恣意,为她的俏脸增添了几分不羁之态。她的容颜绝世,皮肤若隐若现地透出淡淡的幽光,像是月光凝聚,又似深渊中绽放的幽兰。
身着一袭紫色长裙,裙摆随风轻轻摆动,衣摆镶嵌着银色的花纹,每一步走动都散发着点点星辉。腰间系着一条两指宽的黑色腰带。
她慢慢走着,每一步都似乎踏着自己的节奏,轻佻而又自信。她的笑容里带着些许戏谑,仿佛世间万物都不曾入过她的眼,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正是她玩世不恭、桀骜不驯的最好写照。然而,在那看似漫不经心的眼神深处,却藏着锐利如刀锋的机智与决断力,提醒着世人,这魔族圣女,绝非等闲之辈。
云惜眼睛微微一亮,好一个机灵精怪的小姑娘。
眼前这圣女的年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个子却比云惜还要高。
圣女轻轻瞥了云惜身后的第七长湘子一眼,道:“当然方便,不过姐姐总是“圣女圣女”的叫着,听着怪显生疏的。我有小名,叫我卿卿便好。”
云惜道:“卿卿?”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好字。
云惜握拳遮住下唇,轻轻笑道:“这名字怪可爱的。”
卿卿脸上闪过一丝惊色,立马恢复为笑容,她道:“姐姐喜欢我的名字,卿卿很高兴。”
卿卿的目光又瞥向第七长湘子,这次眼神中带着轻蔑。
第七长湘子对于眼前这个看了自己两次,两次看完又都无视自己的魔族圣女,感到莫名其妙。
这次,第七长湘子终于不当空气,直声道:“那个……”
两位姑娘听到他的发言,同时看向他。
第七长湘子面对两人的目光,心里一紧张,本想要表达的“你为何这般看我”这句话咽进嗓子,转而脱口而出,“无事。”
卿卿一脸笑意:“我都忘了,还有个人在这呢。姐姐,他谁啊。”
第七长湘子保持微笑。
云惜看了他一眼,犹豫道:“刚认识的…朋友。”
第七长湘子依旧保持微笑。
卿卿一声轻笑:“哦,姐姐不是来寻药吗,随我来吧。”她向云惜递出一只手,云惜毫不犹豫把手搭上去。停顿间,卿卿给第七长湘子下了个令,“你,呆在这里。”语气听着甚是无情。
云惜对第七长湘子回表歉意一笑,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第七长湘子微微点头应下。
魔谷夜凉风寒,卿卿牵着云惜,沿着一条上坡小道,慢慢走着,两人的步伐出奇一致。
云惜感觉那只攥着自己的手有些温热,不经意扫量一眼。要说眼前这个圣女拉着自己,似乎不太妥当,因为她的手掌并未触碰自己的手心,而是虚握着四根指尖。可她是圣女,是和女君一样的高贵身份。云惜看着自己这样被她握着,心里有点不自在,又不好说放手。心里半推半就,终是道:“我姓云,云朵的云,名惜,怜惜的惜。卿卿是你的小名,大名叫什么?”
云惜要稍微抬眸,才能与她对视。云惜问完蓦然想起,魔族人忌讳自己的名字公之于众,知道他们的名字,如同掌握命脉,若是遇见强大又心怀不轨的道人,多是给自己添麻烦。于是心里开始后悔,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见她眼角轻扬,她道:“洛衾歌。”
虽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云惜心里微松,便当做她不介意,亦或者说,她已经决定要取自己性命,告不告诉自己,自己知不知道,对于她来说无所谓。
魔族人生来不详,他们诞生于人、神、仙的邪恶意念,无法生育后代。正如魔族灭亡前的魔界领头魔尊,他就是没有自己的名字,人称天渊君。这天渊君的称呼由来更加悬了,神仙之间传得是,他是世间无主之宰,混沌神的心魔,因此存于人间千万年。不过这混沌神是神界传说,毕竟无人见过,只在神界典籍中有所记载。
魔后,离火圣女,人类名字为殷灵灵。是魔界特殊的存在,她是唯一一个以人类的肉体成为魔族人。因此,魔尊和魔后孕育出女儿洛衾歌至今是三界的未解之谜。
谜不谜的对云惜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否完成女君的任务。
云惜想了想,道:“刚才那位“第七长湘子”是魔族人吗?”如果不是生在魔谷,又怎能驱动法力。
洛衾歌眸中星光流转,答道:“不,第七长湘子一个呆瓜怎会像方才那般主动把姐姐护在身后。姐姐刚才见得那位,不过是鬼界新来的判官阎闻聿,阎罗的侄子。貌似他和第七长湘子有过节,阎闻聿经常顶着第七长湘子的皮囊招摇过市,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第七长湘子明知,但不管。而他用得“箫”是魔谷的玉精幻化而成,姐姐方才见得不过是假象,是整个魔谷配合他们给你制造的假象罢了,当然,我也配合魔谷演戏。”
云惜道:“配合?卿卿如何得知他是阎闻聿?”阎闻聿这样做得目的是什么?单纯为了好玩吗?
洛衾歌道:“看他得影子,他没有影子。之前和他打过照面,他身上的气味就是破绽点。
魔谷不同于人间的高山流水,它有生命。所以说,对于闯入魔谷的人,魔谷会制造假象迷惑外来人。方才那就是个例子,那玉精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会配合阎闻聿不过是想出去玩玩。
我想,姐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想让他知道的秘密,不然,怎会从阴曹地府追到我魔谷这里来。”
云惜笑道:“卿卿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普通平民罢了。”阎闻聿,有机会的话要好好查查他。
笑罢,两人无再多言语。二人走了有三里地,上到高处,眼前一片开阔。
一片开阔的湖水,在月光下,波光盈盈。这一幕当真是美极了。美得云惜不由得呆住,道:“好美的地方。”
洛衾歌眼中欢喜,举起另只手放到嘴边,一声哨响。
哨响后,岸边湖面冒出一大串水泡,发着咕噜咕噜声。
然后,云惜眼中映出一只巨大的木船渐渐浮出水面,那木船周身泛着紫色光晕,好似比它更巨大的圆球泡泡护着它,待到船底现出水面,“泡泡”破裂,整个船身掉在湖面上,溅起掀不起风浪的水花。
洛衾歌站在云惜身侧,手慢慢上沿,这次,云惜的手被她紧紧握住,轻呵呵道:“姐姐,我们上去。”
云惜莞尔一笑:“嗯。”
两人一同走上木船垂下岸边的梯子,行到船中,梯子便消失了。
整个木船甚是宽广,木船缓缓行动,云惜只觉得神奇,那是湖水推波助力,推行她们离开。
一眼望去,云惜心里舒畅,她道:“魔谷竟然还有这种地方。”
洛衾歌拉着云惜到一旁坐下,对着二人的船围降下一半还要多,足以赏目美景。
云惜奇道:“真是从未所见。”她托起下巴,看迷了眼。
洛衾歌道:“我说了,魔谷自身就是生命。姐姐若是喜欢这里,以后可以经常来玩。”
云惜听了,认真道:“卿卿,整个魔界,就只有你一个魔族人吗?”
洛衾歌笑道:“只有我一个纯血魔族人。”
云惜感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之前人魔大战,魔族被灭,眼前这位魔族圣女的双亲也死于那场征战中,怎么想都不会再有其他魔族人,于是歉道:“实在抱歉,是我多问了。”
洛衾歌一脸不在意:“无事,事实罢了。”
见她一脸淡然模样,云惜心里泛酸,怜悯之感由生,想起自己是连个双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孤儿。
坐得时间久了,云惜愣愣盯着远处,脑中闪过几幅画面。
这场景……怎么感觉那么熟悉,好像来过似的。
“姐姐怎么了?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洛衾歌见云惜愣神,眉头微蹙。
云惜回神,解释道:“哦,并没有。就是坐久了,感觉眼前此景甚感熟悉。”看着洛衾歌一笑,“许是梦里来过吧。”
洛衾歌嘴角有似无似微微张着,像是要开口却说不出口,最终别回头,沉默不语。
云惜眼睛在她侧颜上,眼底漫笑,也别回头。
两人一同望着湖面,船行驶中,一朵纯白莲花行到两人眼前。云惜微微睁大眼,眼见它静静躺在湖面上,绽放九片花瓣,叶瓣如水晶,月光下,透出淡淡微光,美得朦胧。
洛衾歌站起身,指向湖面:“姐姐,这就是你要的九片白玉莲。要现摘才好用,治好那废……”话锋一转,“那勤奋为民的女君的心病。”
云惜手把发丝别到耳后,微笑道:“卿卿,真是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