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思幽微

陈重站了起来，走到赵佳萱身前，柔声说道。

赵佳萱忽然明白了，陈重想说什么，他低首下心了一次。

“程咬金的母亲称呼他为阿丑，可是伯母直呼你的名字。”

“你担心我母亲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程咬金不适合你，真心话。”

略微低眉，并且面露腼腆，这一次，不再趾高气昂出于真心，因为明明和秦琼更相似，却自比于程咬金。

这应该是真情流露吧。

“佳萱，给你剥一个橘子，一边品尝，一边耐心的等我，待我将碟子和筷子洗干净之后，就出发。”

“嗯。”

应了一声，只不过语气依然不太和顺。陈重也不生气，只管剥着橘子。

这橘子也是他送的，昨天踏青回来，路过超市，买了五斤。

眼角将微动的手指瞥着，当一块块橙色掉落在茶几上时，阳光恰好照在他的手上。

纯白之中，沾染着淡黄色。

有一些暖，像是被赠予一个小手炉。

温度不过如此！

忍不住腹诽一句，然后侧过身躯，彻底地不瞧着他。

赵佳萱没有看见，此刻的陈重笑了一下。

没有声音，只是唇角微微上翘，然后又迅疾地恢复如常。

“佳萱，再过十几天，橘子就会退市，趁着最后的时光，大快朵颐。”

手指被轻触一下，是软糯的感觉，并且有些冰凉。

冷和暖的变换，只在须臾之间。

想象与现实之间，到底存在着差别。

不，之前并非想象，陈重的爱怜，是真实的。

忽冷忽热的是她。

身躯摆正，神色冰冷的接过剥好的橘子。

之后的刹那，阳光忽的消失。浓重的墨色，排山倒海般的侵袭而来。

是陈重起身，去往厨房。

只在瞬息之间。

拈花一笑的时光。

是坦然的心，像是瞧见了人间喜乐。

喜乐的是什么？

今天谋面至今，又是持续不断的关怀。

男子的柔情蜜意，将身躯包裹。

也将心包裹。

可是怎么会心旌摇曳。

它出现在喜乐的间隙里。

像是忽然之间，忧从中来。

和李白同行片刻，怡悦就消散了少许。

因为一路无话，李白沉默不语，只有青骢马的嘶律声，昭示着鲜活的生命。

这不是想象中的结伴同行。

结伴么？

或许算不上，和李白依然萍水相逢。

不过却有打破沉默之心。

“原来李翰林是个闷葫芦。”

赵佳萱略作调笑，李白却微微一笑，并不回应。

“好你个李白，名满天下就该小瞧了女子吗？”

“非也。”

赵佳萱语气不善，面露气恼，李白终于应了一声。

“那你为何不吱声。”

“我怕唐突了娘子，昨夜不就是口不择言，才酿成祸事吗？”

语调略微上扬，似有些许调皮，玩闹之心透露少许，赵佳萱面皮微红，顿时语塞。

昨夜不过是气血上涌，佯装了一回无知无畏。此刻想来，有些后怕，如若李白拂袖而去，这场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

身旁的青骢马打了个响鼻，脑袋更是顶了一下赵佳萱。

“你这畜生，好生无礼！”

赵佳萱的手指，点在青骢马的脖颈处，稍显烦闷的心情，消失了少许，欢乐之心，变成了最真切的感受。

李白也轻抚马鬃，安慰似的回应道：“马儿莫急，寻到正主之后，少不了你的草料。”

“原来畜生也懂人情。”

“娘子莫要小瞧了畜生，大凡生灵，无不有情，你见那远处屋檐上的鸟，不就将脑袋转过来了吗？这是好奇心使然。”

“那李翰林呢？”

赵佳萱忽的问道，并且声调轻微，似是有些羞赧。

这个问题，着实大胆了一些，即便唐朝风气开放，也会难以启齿。

其实面对陈重，同样难以启齿，类似的问题，从未询问过。

因此，并不清楚，在他心中，爱情几何？

此刻，只能听到水流声。

或许这就是无声倾诉吧。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如若没有和陈重熟识，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潺潺着的，是难以名状的心情。

这心情，有些挠人。

挠到了命门。

“走吧，佳萱。”

从厨房出来，站在赵佳萱身前，一双眸子，略带几分渴望，陈重似乎期盼着，一同爬山。

赵佳萱轻叹一声，然后当先一步，走出了房间。

今天的朝阳，有些散漫。

像是忽的慵懒了一次，不太热烈，一任自然般的挂在天边。

那么是否太阳也有情，否则，怎么会如此的拟人。

将这个问题，抛给陈重，得到的答案却是一句疑问：“佳萱，你是否感到疲惫？”

感到疲惫么？

似乎有一些，不过并非真实情况。

那么，真实情况是什么。赵佳萱想让陈重猜：“你猜，猜着了赏你。”

“佳萱，我猜不着，不懂女孩子心思。”

“你懂科学技术，懂书本上的知识，对吧。”

“也不懂。”

陈重否认，赵佳萱深呼吸一次，牙齿更是咬住下唇。

略微释放些许怒意，然后继续问道：“是吗？”

这次陈重立刻给予肯定的回应。

“佳萱，或许比起你懂的多一些。”

“所以你是个书呆子。”

“可以这么形容，据说辛弃疾也被称为书呆子，不过当时的正式称谓是‘掉书袋’。”

微微一笑，略微解释。

不，有一些反驳，它藏在了字里行间。

赵佳萱懒得理他，只是拽住车门把手，用力一拉，然后落座在副驾驶位置上。

“还有多远，已经和娘子同行了小半个时辰。”

“现在担心误了翰林院的开班时辰吗？”

“娘子，在下的本意是，如若还有一段距离，愿意将娘子扶上马背。这一路走来，在下双脚已然酸痛，娘子应该大差不差。”

忽的报以关切之心，并且言辞温润，赵佳萱转面瞧着李白，开心的笑颜灿烂如火。

“算你识趣，本姑娘确实累了。”

“稍等片刻。”

李白绕到一边，双手按住赵佳萱的腰肢，用力一举。赵佳萱张开双腿，跨在马背上。

视野忽的开阔起来，李白的额头，只能算是与马背平齐。

然后看见了他的发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