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秉烛夜谈，王宫明志

君臣之间就长平战事探讨，不知不觉已逾子时。

就在白起告别秦王之际，赢稷表示留秦慕白过夜。

内心诧异的看向白起，迎接的只有后者的点头示意。

「既来之则安之，在这风雨欲来的档口，逃避最是无用。」

随即将这些有的没有的思绪抛之脑后，在白起告退后等待着秦昭襄王考较。

一统天下的是千古第一帝嬴政不假，可归根结底也是历代秦王打下不朽基础。

秦国在统一六国的战略上，先后有五次重大促进变化。

其一：秦穆公时用百里奚之策制定的【先西后东】。

此举使得秦国统一西戎，称霸一方，扫除后顾之忧。

其二：秦孝公时用商鞅之策制定的【变法图强】。

以法度改革，从而引领大秦走上了强秦之路。

其三：秦惠文王时用张仪之策制定的【连横破合纵】。

此举使得六国所设置的合纵抗秦分崩离析，成为虚设。

其四：秦昭襄王时用范雎之策制定的【远交近攻】。

这一行为直接避免同时与多国为敌，使得大秦国力缓步增强。

其五：这才有了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武力一统六国】，建立大一统秦朝的这天。

若秦昭襄王能向天再借二十年，说不得秦国一统天下还真没始皇啥事了。

自从秦献公废除人殉制度，秦国的大臣就不用陪葬。

到了秦昭襄王这一代，可谓是将星熠熠、文臣如雨。

武有白起、王翦、蒙骜、蒙恬、司马错、李信、内史腾。

文有李斯、魏冉、樗里疾、范雎、蔡泽。

虽蔡泽相对来说有点拉，但也仅仅只是放在大秦。

丢到其余六国，蔡泽之才干足以胜任一个右丞相。

屏退左右后，偌大的王宫内只剩秦王赢稷与秦慕白二人。

其余宫女、宦官，侍卫都被遣散到宫外候着。

“从你身上，我看到你父亲赢不凡的影子。”

“寡人从武安君府内听到了你的心声，也相信你与你父亲乃同一类人。”

听到秦王大方承认，在武安君府内安插有内线，秦慕白丝毫不觉得奇怪。

毕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武安君，秦王不得不防。

在这大秦滚滚长河中留下浓烈一笔的秦昭襄王怎可能是凡人。

“寡人与武安君白起相识二十载，可谓生死与共的挚友。

就是那种在战场之上可无条件信任彼此，将后背托付给彼此之人。

你是个聪明人，白起他亦是，彼此之间的默契，有时候不需要说。

长平之战过后，无论胜败，白起恐怕是九死一生。

寡人命不久矣，与你说这番肺腑之言也是希望你不会记恨此事。

最是无情帝王家，并不是成为王者就能一切顺心。

若你为王，身边有白起这般功勋武将，你能寝食而安呼？

本王知晓白起乃上将之才，秦国之栋梁，亦知晓他绝对不可能心生反意。

可本王归天后，自家子嗣如何自处？

试问这天下又有何人能压制我大秦无敌战神白起！

若是长平大胜，天下承平后马放南山，这些功勋武将便是最大不安定因素。

而我大秦战神，上将军武安君便得首当其冲！

如若可以，本王愿一命抵一命偿还。

莫说一命，哪怕百命又何足道哉。

这等乱世，还差死个人呼！

白起是如此，寡人亦是如此！”

秦慕白闻言，几欲开口，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往日那巧舌如簧仿佛生锈一般，许多词汇却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生与死，哪有简单的对与错。

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自然不同。

不等秦慕白回答，灵魂拷问继续袭来。

“你可曾想过，若有一天，平了这乱世。

“待到天下大治，开天下之盛世，该是怎样一番风景！”

秦慕白想到了他以前当兵的目的。

“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男耕女织，小儿嬉戏打闹，老人安享晚年。

似我这种，大抵是在学宫内研习学问，励志报效大秦。

闲暇之余，与师傅在院内乘凉闲聊，或习武、或喝茶、或与师父对弈吧！”

听到此处，这位大秦王者眼里也罕见的露出向往神色。

自他懂事起，身上便背负着振兴大秦的责任。

这份责任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院内喝茶、下棋、闲聊，对于他而言这是何等奢望。

“若真有这一天，天下的百姓恐怕才能算真正的活着吧！

这一天，寡人相信一定会来到的！”

那么问题也随之而来。

“既然你知晓这些，寡人问你，长平之战换你为主帅，你打是不打！”

秦慕白闻言身躯一震，心中的压抑到达了最大阈值。

眼泪，竟不自觉从眼中滚落。

怎么擦也擦不掉，还越来越多，糊住了双眼。

这两世为人的铁打汉子此刻也泪如雨下。

都说男儿不流泪，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终是明白了师父白起的内心，也明白了秦王赢稷的无奈。

如鲠在喉的他心里清楚，这长平之战是非打不可。

内心能清晰觉察到秦王赢稷与武安君这对君臣，对于未来天下太平的那种期盼。

擦干眼泪，大吼出让秦王十分诧异之语。

“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做小儿姿态！

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却不能不求大王留我师父一命。

生亦何欢、死亦何哀！

不日之后，我随师傅兵发长平，做一帐前小卒听候差遣！

说再多的亦没用，只希望用实际行动能挽回师父一命！”

秦王赢稷一怔，随后笑道：“壮哉，白起何其幸也得遇慕白你！

祝你雏鹰展翅，振翅高飞。

我大秦没有孬种，武安君永远是我大秦柱石！

希望慕白你能在战场得到磨砺。”

说着说着，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肩膀：“你需要肩负的担子，很重很重！

武安君三字，在我大秦重于泰山！

既然慕白你小子这般表态，寡人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

白起之生死，全赖你得表现！

也罢，发兵之日本王亲自擂鼓以壮声势，也算寡人为你这武安君少府铺路搭桥。

切记，我大秦擅武，军中敬重勇士。

想要压得住军队里面的骄兵悍将，需拿出过硬手段与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