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武安侯府

“大人，卑职已将四处搜寻了个遍，未曾见到任何疑点。”

未曾见到疑点？

听到差役的话，赵煜稍有放松的眉头再度拧在一起：

“可有遗漏？”

“卑职不敢。”

不敢既没有遗漏。

也就是说，那根银筷究竟如何从李庆云口中刺入贯穿后脑，彻底被蒙上了疑团。

仿若突兀出现的一般。

“莫非是李状元德不配位，上天降下了惩罚？”

“休要胡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我依旧觉得这多半只是意外使然。”

在那些士子议论四起将缘由归咎到神罚上时，诸多反驳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只不过这些反驳的声音，明面上虽是在强调意外，可那句‘多半’却又在暗指洛诞宸。

赵煜问道：“榜眼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无。”

洛诞宸神情清冷依旧，好似那些怀疑压根不存在般。

赵煜眸光一敛，继而看向苏瑾、邹安两人，之后，又看向了其他士子官员：“洛榜眼，邹探花，苏瑾三人留下，余下各位同僚士子则可以离去了。”

“是。”

众人躬身作揖，面色各异。

然而就在一众士子官员纷纷举步离去时，赵煜的声音却又再度响起：

“还望各位谨记，功名官身皆来之不易，没必要为了逞一时嘴快，便白白让多年苦心一朝丧。”

是提醒，亦是警告。

“我等省得。”

众士子官员神色一凛，转身稽首。

其实不用赵煜提醒，他们也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毕竟现如今朝堂势力错综复杂，李庆云出身又十分敏感，在案情没有水落石出前就将对洛诞宸的怀疑宣扬出去，对自己乃至家族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留下的苏瑾三人——

谁也没有多嘴多事，仅是在差役的看管下安静落在一旁等待着。

直到过了许久，才有一个老太监手托圣旨，与三位身着紫袍，上锈仙鹤的二品大员从外走了进来，高唱道：

“大理寺卿，赵煜接旨。”

随着唱声落下，以赵煜为首的厅内众人齐齐跪倒，聆听圣意。

“奉天子诏，金科状元殁，此乃国之损也，朕心尤痛；为正律典，故，现着刑部、吏部、京都府会堂同审，大理寺辅之，严查魑魅，以肃国体！”

言罢，老太监合上圣旨双手交给赵煜时，还补充道：

“赵大人，李状元身亡，陛下可是震怒不已，你大理寺可得好生配合查案，以抚帝心呐。”

“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赵煜起身，继而开始向此案三位主官递交前不久刚送来的胡云供词，讲述前因后果，以及大理寺在此所掌握的情况。

“也就是说，据你推测，当前唯有洛诞宸这位榜眼存在嫌疑了？”

翻看完那些已经离去的士子官员证词，吏部尚书宋靖眉头紧锁，仿佛是在心中思量着什么。

“正是。”

赵煜抱拳，“但这都只是下官的一番推测，并无证据可言。”

宋靖看了眼自己两位同僚，然后对规矩立在一边的苏瑾说道：

“将你与赵大人说的话再复述一遍。”

“是。”

……

虽说嫌疑尽去，该盘问的也问了，但作为距胡云最近的目击证人，诸多繁杂琐事依旧不在少数。

等到一切事毕，被放离登科楼的时候，天穹上那轮明月已经来到了头顶，街头也稀稀落落，不见几个行人。

说来可笑。

就连用来代步的马车也不见了踪迹，最后还是大理寺派人送上了那么一程。

“武安侯府，呵，还真是霸气啊。”

“只是不知当你们丢官罢爵，抄家下狱又之际又会是何等丑态。”

立在紧闭的大门外仰头眺望那张墨漆牌匾时，苏瑾脑海不住浮现原主种种记忆，一抹诡谲悄然从眼底闪过。

尔后。

苏瑾回神，缓步上前以铜环轻叩大门。

但最终打开的门，却是一旁的侧门。

“五公子，你明知二夫人特地交代过，怎地回来的如此之晚？”

“真是……”

“快些快些，主母和二夫人她们还在花厅等着你呢。”

看着小厮恼火，不耐其烦的模样，苏瑾缓缓开口：“是谁给你的胆子对主子这般说话？”

小厮一愣，明显是被苏瑾这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态度给弄懵了，“五公子，你什么意思？你虽不是二夫人所生，但按照礼法你也合该称二夫人为一声姨娘，怎地？五公子莫非以为自己金榜题名，高中进士，就可以目无尊长，不听训诫……”

啪！！

然而小厮那自诩有理有据的话还未说完，苏瑾便直接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这些话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小厮捂住脸，难以置信道：“你，你敢打我？我可是二夫……”

“你只是个仆从，干柳姨娘何事？”同样，这一次苏瑾仍旧没给他将话全说出来的机会，“还是说你要将自己目无尊上的行径全归咎到柳姨娘身上？”

“不，不是的，你胡说……”

“胡说？那你可明白仆辱主是何重罪？别说现在，就算在金銮殿上将你活活掐死，陛下都不会说些什么，反而会责备父亲御下不严。”

“罢了，看来还是得在母亲见证下让柳姨娘将你杖毙吧，我武威侯府可不敢养你这种欺主的奴仆。”

说完，苏瑾也不管那如烂泥软瘫在地的小厮，直接举步离开。

不大会儿，便已抵达了花厅。

“孩儿苏瑾，问母亲大人安。”

“问姨娘安。”

绕过屏风来到花厅正中，苏瑾规规矩矩向主位上的武安侯府原配夫人，以及左首边的妾室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瑾儿，我不是让你登科宴结束后早些归来，怎地让我和你嫡母等了如此之久？”

还不待江岚依开口，柳青便按捺不住率先出声，只是那红肿的双眼，很明显是才大哭过不久。

苏瑾知道这是柳青得知了李庆云身死的缘故，也清楚江岚依和柳青为何如此深夜仍在花厅苦等自己归来。

还真是好一个血浓于水呐，完全不顾自己说出详情会是何等下场！

苏瑾心头冷笑，但明面上却是恭敬回道：“让母亲和姨娘等至深夜，实乃孩儿之过也，但这一切皆事出有因，并非孩儿刻意为之……”

柳青身体一正，“可是发生了什么？”

苏瑾恼怒道：“还不是那门前小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