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汇林路的老房子焕然一新,完全按照纪云峰的构想重新布置,铁勇来送古董摆放架,一推门就看到了水里的金鱼和到处的花草布置,对纪云峰说:“别说大哥,这么一弄还真漂亮,不比奢华的洋房差。”
“这些东西经不住看,难免有寒酸气,所以才让你搭上古董架子,把小翠做的上等赝品拿来些,提高一下档次,这样才能平衡。”
“嗯,有道理,这小古董这么一摆呀,档次立刻就会提升,哈哈哈。”
“怀特说老虎机今天下午到岸,上午一定把古董架布置完毕,否则大厅到处是东西,太拥挤,估计还会有几位技师到现场调机器,晚上你在厚德福居定桌吧,我请技师们吃饭。”
“知道了大哥,放心,我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安装好。”
“嗯,好!”
五十台机器送进了赌庄,纪云峰打赏了搬运工,将剩下的五位洋技师请进大厅,抬头一看其中一个竟是怀特,说道:“怀特先生,你怎么穿成这样,我刚才没看出来。”
“哈哈哈,我也是技师,可不穿成这样吗,跟他们学了安装技术,觉得很有趣,所以就扮成技师一起来了,哈哈哈。”
“正好我也想学学,咱们一起。”
“可以啊,来,我教你,特别有意思,我觉得呀,这德国人产的机器,还有很大的改良空间,你看......”
一个月来大家忙的不可开交,铁勇早对老虎机感到好奇,只知道是给赌场用的,还没来得及更多了解,怀特讲解简洁明了,他站在纪云峰身后也跟着学习,听着听着入了迷,感慨洋人的巧思,机器内部竟有这么多机关和门道。他掏出记账用的小本子,在空白页上详细记录了各部件的作用和机器的使用方法,想回去在反复琢磨和研究。
直到晚上,五十台机器才全部摆放安装完毕,整个赌庄面貌焕然一新,洋机器和古风装饰不但毫无违和感,还有种超现代主义风格,怀特将双臂交叉在胸前,环视四周,仿佛欣赏艺术品般说道:“峰,除了喝酒,今天的经历是我来中国后最兴奋的事,这里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如果能有酒吧和酒台,我想我的那些伙伴也可以来消遣,哈哈哈,希望所有人都来看看,我们的杰作......”
纪云峰边擦拭机器边说道:“楼上有休息室和酒吧台,我还想为女士打造一个造型室,买台专业的照相机,弄些戏服、洋装及各朝代的服饰,供女士们拍照。”
“大哥,女性怎么会到赌庄来?”铁勇好奇的问。
怀特接话道:“这你就不懂了,老虎机操作简单,很容易上瘾,在海外男女老少都喜欢,初期开业,我将赔率调成了1:0.95,咱们只赚赌客总赌本的5%,其他赌资全部回馈给客户,相当实惠,他们将体验到机器喷币的快感,那种享受,连我都难抵挡。等客流不断增加时,再调低赔率,咱们的收入就会成倍增长。”
“啊?只有5%?赌庄能赚钱吗?其他赌庄的利润比这丰厚的多。”
纪云峰将抹布仍在水盆里,起身直了直腰,说道:“铁勇,不能只看眼前的收入,咱们的机器是一次性投入,后期不需要荷官操作,可以24小时营业,华峰会的兄弟只要轮流值班,维持秩序就行,一旦机器回本,剩下的都是利润,这还没算上酒水和拍照等附加项目收入。”
怀特点头称赞,说道:“峰,这样的模式很容易复制,如果咱们做的成功,我想租界内很快会有人效仿,到那时我们不得不想些应对之策。”
铁强从外面采购回来,正听到大家的对话,他笑道:“怀特先生,这些机器可不是谁都能弄得进来,除了您,再找到第二个都难,哈哈哈,以我大哥在法国领事馆和我在香福楼的工作经验来看,目前您就是这项事业的关键。”
怀特一脸疑惑,满肚子的话想问,纪云峰让大家都坐下歇歇,喝了口水缓缓说道:“什么人有真本事,什么人适合做生意伙伴,我们分得清,政客里多得是夸夸奇谈的公子哥,都是表面功夫,做不了实体。您跟他们不一样,为人谨慎低调,是真诚的在跟铁强交朋友,这样的情义我们怎么能错过......租界里势力众多,关系复杂,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诸多限制,并不自由,拿香福楼打比方,谁都知道那里好,可是为啥没人复制?也搞出个香宴楼,香宾楼一类的?因为旧习气难改,利益分配难平衡,没有专业的管理人才等等,很多问题不是说说那么简单,而这些恰恰都是咱赌庄的强项,所以我不担心......同时我也不排斥做分店,有人愿意出资,只要条件合理,不违反规则,咱们这些人可以打包为他们服务,能赚钱才是王道,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峰说的对,哈哈哈......”怀特笑得合不拢嘴,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公开场合夸自己,心里受用的很,他不想在经营上太操心,但有纪云峰这样的搭档,不用担心走错路,做什么事都感觉舒服,累一些也值得。
此时,纪云峰突然打了个响指,从后门进入一队人,挺胸抬头、步伐整齐,都装着黑色洋装,在大家面前站成一排停下。金富贵跟在最后面走出来,笑道:“会长看看怎么样,这可是我调教了一个月的服务生小分队,用尽了心思呢。”
“金副会长辛苦了,大家的气质面貌很不错,但这高矮胖瘦的差异太大,美感上有欠缺。”
铁强自报奋勇道:“还有一周就要开张了,时间紧迫,接下来这周我帮金副会长挑选服务生,尽快培训,这方面我有经验,大哥放心。”
“好,就铁强去督办,关于休闲区的打造就铁勇辛苦下,至于外部打点和宣传工作就我和怀特去做......对了还有匾额,得尽快给赌庄起个名字,挂上匾额。”
金富贵不假思索道:“华峰会赌庄怎么样?”
铁勇否定道:“你是怕青帮的人不来找麻烦吗?华峰会只能咱们私下称呼,我建议叫青峰赌庄,取了青帮和大哥的名字,谐音清风,寓意赌庄届的一股清流。”
纪云峰说道:“对了我忘记介绍,金副会长,我的两个兄弟纪铁勇和纪铁强担任华峰会的顾问,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避讳......青峰太过舒雅,跟咱们的调性不太匹配,要不就叫才财赌庄,取八字十神里的两个财神,雅俗共赏,哈哈哈,懂得自然懂,不懂的也讨个好彩头。”
金富贵对占卜看相略懂一些,拍手称赞道:“妙、妙啊,就叫才财,还是会长有新意......铁勇和铁强两位兄弟的本事大家都见识过,担任顾问是我们的荣幸,哈哈哈,我这就回去跟兄弟们说,哈哈哈......还有会长,其他几位副会长看着咱们弄赌庄都跃跃欲试,急得红了眼,也想出一份力,你看......”
“告诉大家不要着急,有他们忙的地方,我不但要开赌庄,还要干别的,有他们忙的时候,现在不珍惜闲暇时光,日后怕是没时间再这么悠哉喽。”
金富贵知道纪云峰做事有板有眼、说到做到,听到这些话十分高兴,他跟铁强带着小分队离开,后面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才财赌庄终于开业,纪云峰布了一个奇门大阵,按照八卦方位摆上吉祥物品,选定吉日吉时开业、剪裁、放鞭炮,所有华峰会的成员都披着红色飘带,飘带上绣着才财两个字,看起来十分喜庆,迎接来自四面八方的宾客。
铁勇做起了引导员,他请感兴趣的顾客到迎宾台用铜板或银子换才财币,然后给宾客演示,将才财币投入老虎机的投币口,搬动扳手启动机器,他边操作还边讲解输赢规则,因为老虎机是傻瓜式操作,不消片刻功夫,店内的宾客都被吸引到机器旁,兴致勃勃的玩儿了起来。
在迎宾台申请换才财币的顾客越来越多,不少人在抱怨排队时间长,为什么不能用铜板直接启动机器,非要换成才财币。纪云峰在一旁耐心的给大家讲解,说明老虎机是洋机器,不识别铜板,请大家见谅。其实丢入铜板照应能发动机器,起初华特为适应中国市场,特意选择的通用款,可纪云峰认为要区别其他赌庄,必须有自己的特色,坚持使用兑换模式。才财币通存通取,能够在店内购买任何物品,就形成了店内的货币流通,如果有人嫌兑换麻烦将才财币带走,下次再来还可以继续用,店内每日费用结算也变得非常容易,误差率减低。当然,为防止才财币造假,纪云峰还动了小脑筋,让香儿用专业做旧手段,在木质的才财币表面印上复杂的花纹,并涂上了绝燃材料,完全不怕火烧。
排队的顾客听纪云峰这么说,更感到新鲜、好奇,不再抱怨,主动喊同伴来排队。一个小女孩举着才财币逆着阳光看,对妈妈说:“娘,你看,这个上面有几个小洞,好像、好像是北斗七星的图案,哈哈哈,真好看,我要拿回去送给小胖,他一定没见过。”
“好,你喜欢就拿着,娘手里这个也给你。”
铁强凑到纪云峰身边,说道:“大哥,真有你的,这才财币受到很多人的喜爱,哪天把香儿接回来再好好改良改良,说不定能作为收藏的物件呢。”
“嗯,忙完这阵子,咱们就接她回来。”
店内的顾客越来越多,楼上的换装间里很多富家小姐在试装,对哪套衣服都爱不释手,一个个站在镜子前搔首弄姿,美得不亦乐乎。铁勇见此情景赶快上楼给大家拍照,二十个币拍一次,收币收到手软。看着眼前纤细曼妙的女孩们,让他想起了香儿,心说亏得香儿不在,否则非吃醋闹别扭不可。
怀特带着几个朋友在吧台喝酒,手里拿着酒杯站在围栏边向下望,这番热闹的景象在天津城里很少见,大家都夸怀特有头脑,几台老虎机就搞定了老百姓,夸得他飘飘欲仙,不知不觉多喝了好几杯。
正在所有人东张西望,眼花缭乱之时,有一台机器突然开始蹦币,发出了清脆的敲击声,出币口止不住的往外喷币,中奖者兴奋不已,喊道:“发财了,哈哈哈哈,我发财了,对上三个苹果,头等奖,哈哈哈......”所有人都围拢过来看,谁也没想到,中奖者竟是摆摊卖糖人的老郑,他将收获的才财币装在布袋子里,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人群议论纷纷:“嚯,这得换多少银子,估计老郑几年内都不用再出摊辛苦了。”
“是啊,他家挺困难,平日是去不起赌庄的,没想到在这里拿到头等奖,不可思议。”
“太好了,这是属于老百姓的赌庄,哈哈哈,任何人都有机会,我也去换几个币,试试运气,说不定今天能小有收获,哈哈哈。”
......
五十台机器都排起了长队,不到一上午个功夫,就有八台机器喷币,老虎机收币收的越多,出现一等奖的几率就越高,喷币也只是时间问题。每当那清脆的敲击声响起,所有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拍手为中奖者祝贺,气氛出奇的热烈。
赢得了奖励的顾客十分开心,临出门总想表示一下豪气,对架子上摆着的精美古董很感兴趣,好几个人都问卖不卖,多少钱,于是纪云峰让手下人预估了古董的才财币价格,给每件古董贴上了价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