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帮取得胜利,依靠纪云峰的帮助轻而易举解决了危机。赵文佩心情不错,不用晚上再出门搞暗杀,他让小猴子包了香福楼包厢,要好好感谢纪云峰。
赵文佩走在刚赢得的两条街上,春风得意,身后跟着几十号人,威风凛凛。小猴子在他身后,边走边喊:“从今天起,这里是青帮的地盘,前三个月,上缴费用减半,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赵大哥都会帮忙解决......从今天起,这里是青帮......”
所有老百姓都站在门口看热闹,对青帮的做法表示支持,一个个喜笑颜开,很多小孩子跟在青帮队伍后面,学着大人的样子走路,不停吵闹着,十分顽皮,赵文佩非但不责怪,还走到队尾,抱起了一个最小的娃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糖块放在他嘴里,温柔的说道:“孩子,甜不甜,喜欢吃以后找叔叔要,哈哈哈......”
“嗯,真甜,嘻嘻嘻......”
队伍前突然跑出两个男人跪在地上磕头,拦住队伍去向,其中一个人哭诉道:“赵大官人给评评理,李双偷我的鸡,连鸡蛋都没留下,我媳妇怀孕,就等着吃鸡蛋,他偏不承认,还有没有天理......”
“赵大官人,冤枉啊,我没偷,他家丢了鸡却赖在我头上,天天上面讨要,强行拿走我厨房里的米和面,不依不饶,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青帮队伍扫街游行,老百姓为躲避都不出门,没有病人找沈玉茹看病,她闲来无事,也跟着大家坐在门口看热闹,整好赶上这一幕,于是问一旁的纪云峰:“真是新鲜,百姓不去公堂喊冤,却给混混下跪,我爹要是看见非气晕不可。”
“哈哈哈,朝廷掌控力减弱,中央岌岌可危,末端管理松散,还哪有公堂管老百姓的事,混混是这个时期的产物,存在即是合理,连租界都依靠混混帮忙解决问题,他们的作用不可谓不大,表面是混混,其实承担了很多政府的职能。”
“就算你说的对,但混混都没上过私塾,不懂理法,怎么可能公平断案?......”
赵文佩放下孩子,让他自己去玩。然后扶起两个跪着的人,上下仔细打量两人,最后问李双:“你信佛?”
“赵大官人真乃神人,你怎么知道?正是,我信佛。”
赵文佩又对旁边的人说:“他信佛,不吃肉,你莫要冤枉好人,否则我定不轻饶。”小猴子手里拿着砍刀走了过来,在对方眼前晃了晃。
“我、我、我没冤枉好人,就是他、他......其、其、其实,丢了一只鸡没、没、没什么,家里还有几只,能、能、能下蛋......”对方磕磕巴巴语无伦次,被小猴子手里的砍刀吓到,放下句狠话撒腿就跑:“李双你给我等着,早晚有一天收拾你。”
没人去追赶,都惊叹于赵文佩的断案能力,小猴子好奇的问:“老大,你怎么知道他信佛?你之前认识他吗?”
“不认识,你看他的膝盖,缝了几次补丁依旧磨破了,如果不是信佛,每天顶礼膜拜,就是从事跟跪着相关的行业,所以我随口问了一句。”
李双感动得流泪,道:“赵大官人是青天大老爷,菩萨保佑,阿弥陀佛!我们两家有过节,这些年他一直找我麻烦,我女儿生得好看,被他儿子看上,但我女儿从小指腹为婚,已经许配了他人,我不能背信弃义,所以他怀恨在心,只要有机会就想给我定罪。哎!我真是没办法,没办法......”
纪云峰看到这里,说道:“你瞧,谁说不识字、不懂理法就不能断案,混混都是苦出身,尝尽人间冷暖,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官府、贵族的案子他们也许断不了,但普通百姓的问题,八成逃不过他们的眼珠子。”
“可是,这、这不等于半个父母官了吗?谁给他们的权利?”
“不用升堂、不用递状纸,当场断案,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这样的效率父母官可比不了。噢噢,当然,我不是支持混混的做法,王顺乃肯定不会这么做。没有律法约束,一旦带头大哥人品差,后果不堪设想,只是特殊时期的特殊产物,说明赵文佩是个当官的好材料,生不逢时啊。”
沈玉茹竟没有反驳,表现出奇的安静,她站起身回到里屋,纪云峰的目光随她而去,还在思考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回头,赵文佩的大脸凑到了他面前,吓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埋怨道:“赵大哥,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哈哈哈,这小胆量可不行,欠练,哈哈哈,我恩人呢,该换药了,哈哈哈......”
沈玉茹是看见赵文佩径直走来,才起身离开,纪云峰朝里屋看了眼,无奈的摇摇头。
赵文佩坐在沈玉茹面前,说道:“恩人,这次还得多亏你们帮忙,以后这条街是我的,没人敢再来闹事,你有什么困难尽管提,我保证全部解决。”
沈玉茹依旧不说话,表情严肃,她缓缓打开赵文佩的伤口,小心敷药,操作完毕后,将她父亲留下的腰牌拍在桌子上,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有人会帮我解决各种问题,就不劳烦赵大哥挂心了,请回吧。”
赵文佩认得各种腰牌,不同级别的官员有不同文字式样,他见是户部尚书要保护的人,立刻猜出了沈玉茹的身份,不敢像之前那般随意,立即恭恭敬敬的说道:“原来是官家小姐,能在这里为百姓义诊,真乃大善人,失敬失敬,毕竟不能所有事都麻烦尚书大人,一些小事想摆平,尽管来找我。”赵文佩说完转身往外走,跟在他身后的小猴子低声问道:“大哥,怎么了,你不是喜欢沈郎中吗?这么几句话就结束了?”
“就属你小子聪明,我是喜欢沈郎中,可人家是尚书大人的女儿,不是咱们这等底层小人物能高攀的,做做梦还行,身份地位相差太远。”
小猴子最怕赵文佩搅到女人的漩涡里,一听沈玉茹是高贵身份,终于放下了心,嘴上却说:“嗨,我当什么事呢,别管什么身份,大家都是人,以大哥您的智慧和英姿,什么样的女子弄不到手。”
“别搞、搞的,把我说的那么龌龊,沈郎中是我的恩人,要按照恩人来敬重。”
小猴子“哦”了一声,挠挠脑袋,心说:又拍到了马蹄子,真倒霉!难道之前那些都不算“搞”吗?
晚上,赵文佩带着弟兄提前来到香福楼,第一次花大价钱到高档休闲场所,他顿感自己和手下人的穿着与这里的氛围不相称。
张老板虽然打心底里反感这些底层混混,但谁会跟钱过不去,他亲自到大厅招呼客人,日常的表演照例进行。
在纪云峰的劝说下沈玉茹勉强答应参加晚上的宴请,香儿也一同陪伴,大家全部盛装出席,香福楼的守卫见是铁强带着朋友到来,即热情又高兴,亲自把大家送进大厅。铁强老远就看到张老板在给赵文佩倒酒,遂大声喊道:“张老板,陪酒的任务就交给我吧。”
张谦不知道赵文佩宴请的就是铁强等人,奇怪道:“你怎么来了?呵呵呵,是不是想通了要回来上班?”
“想您了还不能回来看看,哈哈哈。”
小翠突然从后台冲出来,满脸堆笑,千娇百媚的喊了声:“香儿妹妹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香儿对小翠假意的逢迎有些不适应,回应道:“小翠姐,别来无恙,是不是该跟我三哥打个招呼。”
小翠立刻害羞起来,舌头像打了结,结巴道:“铁、铁、铁强,很久不见,我、我......”
铁强忙着招呼大家,没注意小翠的举动,依旧照老规矩,向小翠伸出手,小翠也下意识将酒牌递了过来,内心倍感亲切,脸刷的一下红起来。
赵文佩哈哈哈开心道:“弟兄们这是第一次开洋荤,真是土掉了渣儿,穿着打扮跟这里完全不相配,日后还请云峰兄弟给指导指导,我们也该变一下形象。”
小猴子抢先说道:“得了吧大哥,土就是土,脚夫出身没啥不好,非要摆什么洋派头,兄弟们会全身不自在......大家说是不是啊?”
“是......”
赵文佩不肯放弃,号召道:“有言在先,换洋装的费用我出,仅此一次,不愿意的日后可没机会了。”
“老大,我要洋装,穿不了就卖掉,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老大,我也要,哈哈哈。”
......
赵文佩吃了块蛋糕说道:“卖掉可不行,必须穿着,否则我要你们好看,哈哈哈。”
铁强让张老板回去休息,他要亲自给大家服务,挨个给青帮兄弟倒上酒,然后说道:“赵大哥豪爽,不惜给兄弟们花钱买衣服,可不是笔小费用,哪家做洋服的要是接了这个活儿,一单就能发家,哈哈哈。”
赵文佩将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自豪的看着众兄弟,说道:“赚钱就是为了大家过好日子,别人有的我们也要有,否则不是白出来混一场,哈哈哈。”
铁勇在一旁插嘴道:“赵大哥,万一之后的年景不好,赚不到太多钱怎么办?不如提前积攒些,日后好抵抗危机。”
小猴子叹了口气,替赵文佩回答:“兄弟们早讨论过这个问题,如果形势不好,即使我们手里有余粮,又能支撑多久呢?帮派不比小家小户,有点米就够养活一家人,我们是上百号兄弟,没任何办法,只能随遇而安,该享受就享受,危机时大家一起扛。”
“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来大家干一杯!”纪云峰站起身,倡议一杯酒,正赶上音乐声响起,所有人为之一振,纷纷起身举杯庆贺:“祝老大斗狠胜利,祝老大斗狠胜利!”
赵文佩最喜欢这个环节,斗狠是脑力和体力的双重考验,还带着运气成分,胜利者不但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得到老天垂怜,类似一种带着幸运和肯定的实力。他连干三杯,将杯子倒置,没流出一滴酒,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坐下。
小猴子担心道:“大哥,你的酒量可悠着点儿吧,宴请才刚刚开始。”
“没事、没事,香福楼就是不一样,连酒都喝着得劲,今天我状态好,完全没有醉意,哈哈哈。”赵文佩说着又给自己满上,催促大家赶快把酒喝掉。
纪云峰提前让铁强给青帮准备了低度酒,避免出现上次在厚德福菜馆的情况,并不让铁勇说出实情,希望大家能喝个痛快。赵文佩又开始举杯敬纪云峰,道:“这次多亏了云峰兄弟,我起初没抱多大期许,毕竟对方那么多夫子,可没想到云峰兄弟智勇双全、才艺过人、以一敌百,丝毫不畏惧王顺乃的威逼,长了我青帮的志气,赢得他们心服口服,真解恨,哈哈哈,来,云峰兄弟,我代表全体弟兄们敬你一杯,万分感谢!”
纪云峰谦虚了两句,随即一饮而尽。他小时候读过不少闲书,多数文人喜欢的男欢女爱他并不敢兴趣,而是感佩于黑道兄弟之间的情深似海、快意恩仇,他心目中的带队老大很像赵文佩,有情有义,跟兄弟肝胆相照,不是没做过坏事,而是盗亦有道,让手下人甘愿追随。
赵文佩敬完酒,又说道:“云峰兄弟,我诚挚邀请你加入青帮......你先别急着拒绝,听我把话说完。你跟我们不一样,你肚子里有墨水,文质彬彬、一表人才,不适合跟着我们在队伍里混,但是可以名义加入,有任何需要,我们都会像对待自家兄弟一样帮助你,当然,如果这层身份你不便对外公开,也可以隐秘,这些不打紧。只要、只要偶尔帮着我们出出主意,应付一下类似今天的场面就行,你看......”
“我不同意!”没等纪云峰回答,沈玉茹先开口,直接否定了赵文佩的提议,道:“青帮有任何困难,以纪云峰的秉性和脾气,他一定会仗义相助,至于加入青帮,我看没这个必要,他就是个做买卖的小生意人,还是安稳度日的好。”
赵文佩好奇的看着沈玉茹,道:“沈郎中怎能给云峰兄弟做主,难不成你们、你们......”
“赵大哥别误会,我们没什么,只是合作关系。沈郎中快人快语,都是好意,其实加入与不加人没区别,今天大家交了朋友,青帮有事需要我可以随时提,我定当竭尽全力。”
赵文佩不依不饶,继续道:“你不加入可以,那就让你的两位兄弟加入,说好了是名义加入,千万不可再推辞,你们都是我很看好的人,没达目的我绝不会退缩。”
“既然赵大哥如此器重,那就让铁勇和铁强加入青帮吧,感谢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