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道:"你跟他睡觉时也没发现他身上有刀?"那个女子的脸忽然红了,甚至有几分羞涩。中年人叹了口气,道:"我本想以你是女人这一天生的杀人利器对付他,没想到你竟因为跟他睡了一觉而莫名奇妙地……唉……"
文山睁着眼睛,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的力量,脸色铁青,躺在雪地上对着空荡荡的天空一句话也不说。好久,他看看在雪中喝酒的那两个人,挣扎着坐起,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两位大好男儿……"林立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是不会参军的,我有我的事。"
文山道:"我不是让你们参军……"宏强道:"我是不会加入你们军统的,我也有我的事。"
林立忽然夺过宏强的酒壶道:"病鬼,我想多知道一点你的事。"宏强看林立嬉皮笑脸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道:"我也想多知道你的一点事。"文山感兴趣地看着这两个人,林立想了半天,摇了摇头,道:"算了。"
宏强站起身,看这座一夜间变成孤零零山头的地方。文山已经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山下走去。蜿蜒曲折的山路脚下有一支规模不大的黑衣人,他们是来接文山的。文山看到这些人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他有些累了,闭上眼四肢轻轻地舒展开,让他们抬着他,向不远处宽敞的地方走去。
宏强看着文山消失的地方,道:"没有想到这个人还是一个人物。"说完更感觉到自己的孤单,无论做什么都是一个人,如果死了没有人会知道,可是活着又没有什么乐趣,他还得去寻找那个道士的故人。他看看后山的那块石块,它依然没有倒下,它还伫立在那里。他也知道自己也不能倒下,他还得走很多地方,走很远的路。他看那个有着怪脾气的林立,知道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自出生的那一天就注定要踏进进江湖这趟水中,做着一些他们本不愿做的事。
林立拍拍宏强的肩膀,笑道:"你这个病鬼以后就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做完你的事,咱们一起去战场打岛国鬼子。"宏强笑着点点头。林立问道:"你准备去哪里办事?"
宏强的脸忽然有些阴暗,看着遥远的地方,摇着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先找到小玲。"听到宏强的话,林立忍不住转动着脑袋四处看童山,他希望能发现什么人的身影,看了好久,苦笑着叹气。
孤独的人向来只是由寂寞陪着他的。林立本想和宏强一道走,可宏强不想和他一起走。看着宏强消失在山的脚下,林立也准备去他该去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该去往哪里。他怔怀看了半晌身后的后山,才抬起那双已经走过千万里路的脚。
雪地上留着一道浅浅的脚印,中年人看着脚下那道浅浅的脚印。他立在风雪中已经很久,不住地叹气。可能他也感到了冷,缩缩身子,在那名清秀女子的陪同下,向大道上停着的那辆车走去。在这个时候能坐车的人并不是很多,他坐上车后就闭上了眼睛,他轻声地吩咐着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一个人,交待着一些事。他的眼睛在打量漫漫荒原上那个踽踽独行的青年,他的身体虽然已经开始摇晃,可他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
中年人看着那个倔强的年青人忽然感到可怕,如果被这样一个人追着,他能躲过他的追击么?他不想再想这些未曾发生的事,只想快一点离开这里。汽车的速度当然很快,里面的环境也不是外面所能相比的,他舒服地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他旁边那个清秀的女子一直在看外面白色的世界,直到什么也看不到了,她的眼睛还没有回到车里。
宏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走着,头上已经结满了冰,每走一段距离,他就停下来喝几口酒。这些酒不知是在给他热量还是在壮他的胆子。他在童山呆了好几年,现在已经不太习惯走路,他忍不住对着漫漫的大雪叹息。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远处平坦的雪地里,有一滩异常夺目的血,那些血已经都渗入积雪之中。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藏在雪中的眼睛。他想起惠子美惠子那鬼魅的身影,忍不住握紧了刀柄。这些天童山发生的事已让他对所有的事情感到厌恶,可是他厌恶的那些事偏偏都让他遇上。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那双眼睛的功击。他不喜欢先杀人,可要杀他的人他是一定不会放过的。现在他感觉到有人要杀他。虽然大风把他能感受到的一切都刮得很远很远,可那种紧迫的杀人气氛他却感觉的很清楚。
他站在那滩血迹前,轻轻地咳嗽着,似在提醒别人他现在是个病人,你们可以用放马过来。
雪白的大地上果然走出几名身着白装衣服的人,他们的脸也都被白色的布蒙着。宏强能看到的只有他们的眼睛。他的刀是说明了他们的身份,锋利无比的岛国军刀。他们可能在这里已等宏强很久,因为他们的刀上面还没有凝结冰霜。宏强道:"各位在这里一定等了我很久了。"
为道的那人冷冷道:"我们不是等你的。"宏强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那人道:"你发现了我们,所以不可能走了。"
宏强看看地上的血迹,道:"想必流出这些血的这位人也是发现你们了。"那人道:"不错。"
宏强道:"那你们动手吧,我还要赶路呢。"那人狞笑一声,道:"我还没有见过一个想死的人让八大金刚一起动手的。"
宏强有些茫然,道:"八大金刚?"他们八个一起向前聚拢,他们手中的刀也在向一起聚拢。宏强淡淡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已经握紧,只等这些人一起扑向他。那八个人一起狞笑,笑声中似乎在说这个不自量力的年青人马上就要死了。他们跨出了第一步,接着第二步,然后他们停了下来,面面相觑。因为远方忽然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马背上没有一个人,只有一具身着白衣的尸体。那具身着白衣的尸体竟然和宏强眼前的这些人一模一样,只不过他的脖子多了一条细痕。宏强见过这种细痕,在童山他见过那两个死在这样手法下的机枪手。他看看远处,远处空蒙蒙的什么也没有,那匹马跑到这里就不再动了。为首的那个人看了一眼马背上的尸体,脸色变了。他知道他等的人已经出现了。他们聚拢在一起的刀在空无一人的大雪上寻找着他们想看见的人。
宏强咳嗽着,抬起脚步,他的脚似乎也变得沉重,连走他自己的路都有些累。这些人在没有什么障碍物的雪地里消失不见了。宏强知道这些人隐藏进了雪地里,他们想伏击他们等待的人。宏强看看那匹马背上的尸体,低着头不再理这里的事。
沿途所见的无一不让他这个冷血的年轻人心寒的悲惨场面,他的心竟有微微的触动,许多嗷嗷待乳哇哇哭叫的婴儿,许多手握拐杖在寒风中颤巍巍哆嗦的老妇,许多只有一只胳膊的中年人靠着枯枝荒草,嘴里像动物一样嚼食着莫名奇妙的东西。宏强看到一个女人在不停地啃土,还把那些白色的土壤向他旁边一个婴儿嘴里塞。那个婴儿摆着脑袋哇哇地哭叫着,一个好像已经几天没有吃饭的男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那个哭着叫的婴儿抱在怀里向远处狂奔。宏强以为是孩子的父亲,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这些土壤,不料那个被抱走的婴儿哇地一声哭叫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宏强大震,因为他看到那个婴儿竟然被那个男人扔进了一口冒着热气的锅里,那个人不顾锅里的水直接把手伸了进去,他的手虽被拉了一层皮,可他的脸上竟然还是笑着的,因为他的嘴里正在啃那个婴儿的胳膊。宏强再也受不了了,他拨出他的刀无情地劈向那个更无情的中年人。他虽然死了,可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的神色,反是还有淡淡的微笑。然后他被别的人扔进了那口冒着热气的锅,许多人向这里涌来,挤着要吃锅里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