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或交公

陆仪霜恍然,脑海里是有叮嘱她做午饭的记忆,只不过原主压根没放在心上,这段记忆也被埋在了无关紧要的待处理区。

“还没,我现在去做。”

承了原主身体,就得暂时应下该尽之事,等到她空闲下来,再好好规划未来的发展。

贺二嫂可算是逮到她的错处了,见缝插针,端起架子,指指点点地埋怨嘟囔:“大家伙儿忙的要死,就你不用下地,结果还不做饭……”

贺大嫂见她又要没完没了地发作,连忙缓和气氛,对陆仪霜说:“弟妹,我帮你。”

陆仪霜点头:“谢谢……大嫂。”

她有点不太习惯这些陌生的称谓。

贺大嫂愣了愣,心里纳闷,这么客气,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三弟结婚三年了,这媳妇儿不知闹出多少事,虽然暂时还都是生活上的摩擦,但偏偏在这些小事上才最显人品。

所以,这人刚嫁过来的时候,她就一直提着口气,成天担心惹火上身。

今儿个,咋还转性了?

不过,不管咋说,家里只要能消停点,她这个做妯娌的也好过些。

二人到了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陆仪霜扒拉了一下米缸,发现一缸基本全是粗粮,算得上细粮的只有一小袋灰黄色面粉和剩个底儿的糙米。

果真是到了月底,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她索性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去,方才不仔细,这都被看见了,一大家子住一起,恐怕很难藏私。

这次便算了,下次可得注意点,她又不是发善心的冤大头。

为人相处之道便是:乍然大方,起初感谢;长此以往,只余应当。

贺大嫂闷头干活,抽出说话的间隙和气道:“三弟妹,你先把红薯饭蒸上吧,我去把那些野菜炒了。”

说是炒,但其实只不过是下锅,然后加点盐巴即可。

陆仪霜下意识掏出红薯和自己从超市拿的五常大米,贺大嫂看见眼皮一跳,连忙制止:

“三弟妹,你拿错了,是那袋。”

她手指的地方是那袋子糙米,只剩了一丢丢,不知道得添多少红薯才能算作“饭”,才能让这一大家子吃饱。

以前做自媒体时,公益助农带的货,都比这强上百倍。

陆仪霜叹口气,还是拿出了五常大米:“大嫂,用我买的吧,你们上工辛苦了。”

老话讲,由奢入俭难,亦未能免俗。

主要是她一看那糙米,就陷入了幼时福利院穷困那几年,不太美妙的回忆。

她可不想再“忆苦思甜”了。

贺大嫂见她连续不停地舀了好几瓢大米,肉疼得像是在剜她的心,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念念有词:“我知道你原先娘家条件好,吃穿用度不成问题,但你现在成家了,得攒点在手里当过河钱,老三寄回来的津贴确实不少,可也不能这么乱花,哪能全浪费在吃食上?”

这时候,粮食贵多不贵精,毕竟人能吃饱已是贪求,哪还敢奢想其他?

陆仪霜听她絮絮叨叨,倒没嫌烦,以前少有人这么费心叮咛,所有经验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

不过这也提醒她了,原主这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小崽子。

小说里他们仨是在男主结婚前后依次收养的战友遗孤,而且模糊记忆里显示,收养前跟原主似乎还沟通过,原主同意了才过继给他。

结果结婚后没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

这三个孩子也是可怜,原主下线前还一直威胁他们,如果敢把私下的虐待实话说出去,就把他们撵出家门。

孩子还小,自然是怕吓唬的,竟真没说出去。

为了在贺家活着,忍气吞声变成屋檐下落寞的一隅阴影。

前三年其实还好,毕竟贺家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又有男主的高额津贴供着,即使原主久不见丈夫有怨,也只是冷着脸对孩子们不管不顾罢了。

但后来分家了,对他们仨来说,才是真的地狱。

其实她也生疑,要是原主在婚前第一次收养时是不同意的,那为什么还愿意结婚?

若是她,既不愿意,宁不结婚。

关于原主婚前的记忆仿佛上了一层朦胧的霜,她在那面厚厚的玻璃上擦啊擦,怎么也没能捂化。

思来想去也没想通其中关窍,索性不想了,反正影响不到她现在的生活就行。

佛系一点,也就舒坦一点。

届时参考人家小说女主攒攒钱,等男主回来直接离婚,自己出去单立门户,既可保护隐私,还方便提高生活水平。

止不住的思绪在蒸腾热气中飘渺,陆仪霜回过神打量着农村土灶和大锅。

其实她以前用过这些炊具,但随着现代化社会的普及,她又常居市中心,几乎没有再见过了,自然不太熟练。

可一上手,之前的记忆就回来了。

如同那些在学校学习的知识,即使后来很少用,沿着记忆曲线慢慢遗忘,但只要拿起课本重学一次就很快能拣起来。

歪打正着的是,她略微生疏的动作被人看在眼里,反而印证了不沾油烟远庖厨的花瓶人设。

贺大嫂暗自摇头,这三弟妹自从来了家里就没做过几回饭,若不是现在农忙,也万万轮不上她的。想必这次的红薯饭要么夹生要么半糊,只可惜了那些好大米。

她转而把野菜扔进锅里,随便翻炒几下,出锅前撒盐,连菜带汤一起捞出,一盘炒野菜便完成了。

陆仪霜盯着那摊黑乎乎的东西,鼻子紧皱,艰难地咽了口唾液,莫名有种不详的预感,自己一会儿恐怕只能干噎红薯饭了。

午饭做得迟,所以吃完便没有午休了,得直接去上工。

陆仪霜知道是自己的疏忽,所以在坐下后大大方方地道歉:“对不起,说好的今天我做饭,这次是我耽搁了时间,晚上那顿不会再误事。”

撂下这句话,饭桌上所有人都呆滞住了,拿起筷子也不敢夹菜,全都顿在空中。

众人心里难的统一想法:这还是那个作天作地的老三媳妇吗?!

贺父贺母两两相望,满目震惊。

贺家三兄弟和两个嫂子也很意外,原先他们都想着息事宁人,得过且过,毕竟这三年也看清楚她个什么人了,就是埋怨几句也落不着对方的愧意,反生一肚子气,压根没想过对方会道歉。

贺母掩饰住惊讶,凭空点了两下筷子,咂咂嘴:“老三家的,吃饭吧。”

他们摸不准这次道歉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大都偏向后者,估计又是为了分家吧!

上次闹不成,这次就想以退为进?

不得不说,为了老三那不菲的津贴,这老三媳妇也是煞费苦心了。

想通这一层,贺家人又是心累。

这人闹来闹去,莫不如遂她的愿,否则闹得家宅不宁,成天被外人看笑话。

陆仪霜不知道自己认为理所应当的抱歉,被其他人误解成八杆子打不着的意思了,不过这样反而正中其怀。

众人麻木地吃着嘴里的饭,却发现越嚼越香,这才注意到今日的大米是比精米还要好的品质,软糯微甜,唇齿留香。

贺二嫂咀嚼不停,饭都堵不住嘴:“我说三弟妹,你上哪淘弄来这么好的粮食?得花不少钱吧?”

陆仪霜面不改色,淡定回怼:“怎么,我花自己钱,你心疼了?那不如少吃点,给我省点粮食。”

“你那是自己的钱吗?再说,月月把三弟的工资花光了,不得找爹娘补贴?”

贺二嫂自以为抓住了把柄,乘胜追击,夹枪带棒地讽刺:“你不会过日子是你自己的事,但可别拖累咱们大家伙!”

贺老二扯了扯她袖子,低声说:“少说两句吧!”

“怎么不能说?她拿着老三的一大半津贴,又不像咱们大部分交公中,手里钱花完了,还得吃家里,怎么便宜全叫她占了……”

陆仪霜想了想,原主确实是这么干的,捏着大部分钱,吃穿用住都在家中,却还是嫌不够,想要分家把老两口那部分的钱全捏在手里。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贺家规矩是无论赚多少,没分家就都得按比例上交给老两口。

贺父贺母确实有点偏向最有出息的三儿,所以只拿走了津贴的五分之一,其他人自然会愤懑不满,实乃人之常情。

但若是按照多劳多得的原则,这规矩却也是不合理的。

贺淮洲赚这些钱是他的本事,想给谁给谁,孝敬父母是应当的一部分,可作为他的妻儿自然也该跟着享福,无可厚非。

问题是,陆仪霜自认她占了妻子的名分,但实际不是,所以不想继续受其恩惠,以后离婚了可不好划分清楚。

如今摆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把该交的钱交给贺父贺母,二是分家。

暂时来看,陆仪霜更偏向前者。

她刚穿来不久,并不熟悉这边的社会环境,对历史书上埋没的洪流变动,怎能不心生忌惮?所以目前待在贺家更为稳妥。

如如若分了家,那就意味着她得带着三个娃单独生活,这简直是在梦寐以求的躺平大道上步履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