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知道欧阳慧芳已经走了,中午急冲冲回到租房,却没看到她,被子也没人叠,阚土木脑袋嗡地崩溃,旋踵间一片空白,整个人蔫了,冥冥中,欧阳慧芳就这样不要他。
约莫半个钟头,醒过神,焦躁、惆怅、失落、寂寞一古脑儿袭上阚土木空荡荡大脑,他感到孤独的可怕,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所有的依赖在瞬间消失。
环视这个由欧阳慧芳亲手布置蜗居,尚且弥漫着她身上迸发出的兰花幽香,阚土木彻底崩溃。
精神一旦崩溃,昔日钢铁身子无非是一具空壳——垮了。
躺在床上,阚土木呆滞盯着天花板,欧阳慧芳倩影一直浮现在他眼前,蹦蹦跳跳,否则,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一个死人。
阚土木下午上工地简直换成另一个人,再见不到那个生龙活虎,手脚麻利,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冲天干劲小伙子。他明显的精神委靡,体力不振,人也变得沉默寡言。
一阵阵的惆怅,失落,孤独袭上心头,阚土木满脑子全是欧阳慧芳,连砖头砸到脚上,他照样没有感觉。
人居两地,情发一心。
藕割丝连,情爱难分。
银河纵隔断,自有鹊桥通。
难道爱的力量果真这么神奇?以前每逢寒暑假与欧阳慧芳分开时,阚土木不会像眼前这样朝三暮四,失魂落魄,孤独无助,一天到晚无精打彩,度日如年的煎熬日子。
一个星期后,喜从天降,欧阳慧芳给阚土木来信啦。
在信中,欧阳慧芳向阚土木倾诉分别后的孤独寂寞,对他牵肠挂肚的眷恋、思念,真的好想好想他。——新的环境,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样陌生、生疏,一时难于适应,时时感觉自己是一只下雪天的落单孤雁。也许正是这样一种环境,孤单把她整个人牢牢裹往,她天天是在思念他的苦海里熬过时光。
走的那天,她的心如若万针扎进,望穿秋水地祈盼能够在浪漫的热烈拥抱和亲吻中,跟他阚土木告别。
然而现实是那样残酷,是魔鬼的血盆大口,一口吞噬他们见面离别的机会。——这种肝肠欲断、心碎的心情,世上恐怕只有真诚相爱的恋人在临别时刻才会深深感悟到。
直到小轿车启动那一刻,情感洪流像山洪暴发,她完全失去了那个能力按压住眼眶里的汨汨泪水……
——大海哪能没有浪呢。
艰辛的生活能够磨砺一个人的意志和毅力,更能造就一个人淳朴、高尚情操。
她知道,为了能跳出贫穷小山沟,考上大学,阚土木付出了千倍于其他同学的努力和艰苦,用他那颗博爱的淳朴之心忍受同学们的羞辱、歧视。正因为如此,她才能有幸看到他铮铮铁骨的男子汉气度:钢刀可断不可卷,勇士可杀不可辱。他用自己的汗水,勤奋,气度捍卫了他的尊严和人格。
——金刚石磨,聪明要勤学。
最后,欧阳慧芳在信中要阚土木注意身体。钱,虽然重要,但是人不能成为金钱奴隶,一旦成了金钱奴隶,那除了一身铜臭之外,什么也没有了,是不会获得世人敬重。
一日无书,百事荒芜。
俗话说:玩物丧志。
打工之余,他要把时间和精力投放到学业中去,不要因为她而荒废了学业,更不要染上社会上恶习去花天酒地,整天混在网吧里,埋葬他的青春,埋葬他的聪明睿智。
她坚信,阚土木是不会叫她爱错人。
……一封信下来,欧阳慧芳没有对阚土木说一句:“我爱你。”但是每一个字里都蕴藏对阚土木执著的拳拳爱心,对阚土木的深深思念和牵挂,以及对阚土木的勉励、祈望、信赖。
看了一遍又一遍欧阳慧芳的信,阚土木心血沸腾,内心几天来的孤独与寂寞、惆怅与空虚登时不知去向。
眼睛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啦,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但是阚土木头脑比任何时候清醒,欧阳慧芳的心是月亮,夜间悬挂在苍穹,皎洁照亮漆黑大地。
——良言能劈开石头,良言是生命的食粮。
这封信是冬天一堆篝火,温暖阚土木孤独寂寞的心,他心底里头犹如黄河怒吼。
站起身立在窗口,阚土木仰头遥望茫茫宇宙,宇宙皓月当空,星星璀璨……
眨眼间,月儿化作了欧阳慧芳,轻盈盈地一步步朝阚土木走来,笑靥那么亲切,那么甜蜜,那么醉人。一阵怦然心动,阚土木展开双臂,要把欧阳慧芳揽入怀中,意外地揽了一个空。
如梦初醒,阚土木方知自己思心迫切,产生一场幻觉,从而加剧了内心的孤独和寂寞。
躺在床上,双手环抱头,凝神盯着天花板,阚土木脑中在想像大学的生活、学习,是不是跟高中的千差万别,那一定是更加紧张和多姿多彩吧;此时此刻,欧阳慧芳是在灯光下埋头学习呢,还是孤单单一个人在校园漫步?他自己就经历过新环境,晓得人地生疏,欧阳慧芳一定比他更孤独更寂寞。
——三年高中生活和学习,除他阚土木之外,欧阳慧芳几乎没有与别的同学来往,甚至连女同学之间都很少说话。
也许是因为欧阳慧芳的信叫他一下醒悟,不能再如此没志气的沉溺于儿女之情,失去斗志、活力,而庸庸碌碌、无所作为,阚土木第二天出现在工地上时,又是往日那个生龙活虎,浑身上下充满活力小伙子,工友一见,一阵震骇,不理解地直摇头。
心如若刚出笼糖包子——热呼呼、甜滋滋,仿佛欧阳慧芳就在身边陪他干活,干劲冲天,阚土木都不感到累,却不知道一头魔鬼正一步步走向他。
“黑矮鬼,你怎么会在这里干这种粗活?”突然传来一个侮辱尖叫声,震地未砌好的墙在震动。
这头恶魔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也和我一样落得做苦工?心头一惊,对这种侮辱叫他,不管是谁叫,叫死了,阚土木眼皮也不会抬一下,——他已经听出那是五大金刚之一的卞晶第。
——那个人的确是卞晶第。
众目睽睽,见阚土木落到在工地打苦工了还这般藐视他,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卞晶第哪能受得了。
回想三年高中,仗自己是个学霸,阚土木把欧阳慧芳当作私人宝物,守护得死死的,不管他卞晶第想出什么下三流手段,也无法讨得欧阳慧芳一个回眸微笑。
——风水轮流传。
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阚土木居然犯在了他卞晶第手上,不好好报复,他卞晶第就是地上爬的乌龟。——卞晶第阴暗的心发出跋扈毒誓。
恼羞成怒,开始人身攻击,卞晶第放肆羞辱阚土木:“穷鬼就是穷鬼,连上大学的钱都没有,高考状元,又有个狗屁用哟,哈哈哈……”
也是多亏了卞晶第,卞晶第这么羞辱阚土木,在场的人才知道阚土木就是今年的高考状元,大家一下对阚土木肃然起敬,纷纷投去敬佩目光,没有因为他穷的读不起大学瞧不起他。
——具备韩信胯下之辱风度。
冷静的是一座泰山,岿然不动,阚土木目不斜视干自己的活。
众目睽睽,居然无视他,拿他的话当耳边风,卞晶第越发的脸上挂不住,越发的下血本无底线羞辱阚土木:
“我说黑矮鬼,你不是跟冷面公主谈恋爱了吗,她父亲可是九龙市的第一把交椅,有权有势,她母亲也是法院的一名大官,她怎么都不帮你出出学费的钱去上大学呀?”
“人长得漂亮,没一点良心,又有个狗屁用,到头来一走了之,把你抛弃,你只能在火辣辣太阳底下汗流浃背做苦工。”
“你们大家说说,好笑不好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这么一个黑矮鬼,没钱在学校食堂买菜吃,只能躲在宿舍吃家里带的咸菜,居然不知天高地厚,想娶人家市高官如花似玉千金呢。”
“这不,人家一上大学,把他……”
“哎哟——”大家没听到卞晶第下边的话,却意外又突然听到他杀猪般一声惨叫。
一惊之下,大家一瞅,吓了一大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卞晶第被阚土木扣住胸口,阚土木正对着卞晶第两肋处没商量几个连环拳,那可是凝聚阚土木三年来所有的义愤、仇恨,打得卞晶第无还手之力,额头立马冒出豆大汗珠,脸色一下苍白下去,喘不上气,更不要说能喊叫……
直到停手,照样是一声不吭,好像根本没打人,阚土木若无其事走过去干自己活。
看到阚土木不打他了,在地上蜷缩一团,卞晶第这时才壮起胆子一阵大哭嚎叫:“救命,救命,救命,黑矮鬼要打死人啦——”可是没喊几声,卞晶第声音渐渐弱了,不会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