圩阳破庙中。
董秋初唇色发白,撑着身子爬起。见来人是泽奉居士,连忙跪地磕头谢恩“多谢前辈相救”
泽奉居士运了那番功力,也已是略感疲惫“你怎会招惹上万剑宗的那些人。”
少女的显然有些懵“招惹?怎会”
泽奉居士只不过摸了摸长须“一定是池云那老家伙,告诉了你们的行踪,想必这白鼎一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董秋初微微愁眉“难道……”
没错,天道院收回那四片白鼎片,早已不见了踪影。
董秋初疑惑“这一切不过都是池云布的局”
“为的是重新组合白鼎,靠它吸食他们的功力,从而成为霸主。”
董秋初不解“泽奉居士怕有所不知,寒魂渊的薛熙四处买卖商铺地址,倘若是池云多为,那寒魂渊人甘心?”
泽奉居士则冷冷开口“谁是谁的刀,又是谁说的准呢?或许呢……幕后之人另有其人。”
董秋初咬牙:“不管如何,楼砚台害我为真,其为祸江湖,简直可恶!”
这时门外传来宋禾晓的声音“师父,里面如何了,我们买些吃食,可以进来了吗?”
泽奉居士:“进来吧。”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屋内压抑的气氛得以缓解。
宋禾晓:“这天越是冷了,得以为要下雪呢,谁知这时还降的雨了。”
贺兰邵始领着三只鸡,一只鸭,还有一条鱼一壶酒。
宋禾晓对泽奉居士与董秋初抱怨“你们瞧瞧,我问买这些多,他说一人一只才得吃的爽。”
贺兰邵始:“你懂什么,天越冷,夜里吃饱了,睡着没烦恼。”
这话逗的几人纷纷笑了,贺兰邵始将东西放下后,小跑到董秋初身边,坐在草垛上“'怎么样?身子可还好些吗?”董秋初只是抿唇,淡淡一笑,点了点头“无碍……这些皮肉之苦……遭的惯了,这点疼还要不得我苦。”字字难熬,一顿一顿间使人格外心疼。
宋禾晓:“要不还是回天道院一趟吧。”
董秋初只不过摇了摇头“不必,免得他们担心。”
贺兰邵始:“那好,今晚有酒有肉,吃个尽兴。”
泽奉居士摆了摆手“老朽喝些酒,这些荤腻你们吃吧。”
宋禾晓乖巧的挽住泽奉居士的胳膊“师父~我喝一点可以吗?就一点点。”泽奉居士宠溺的摸了摸少女的头“小丫头,总给我老夫惹祸。”语气温柔的训斥后,还是点了点头。
屋外的雨下的淅淅沥沥,泥泞的小路,潮冷的天气让衣着单薄的人,难免瑟瑟发抖。
贺兰邵始堆着柴火,宋禾晓则寻得几个碗和酒杯,片刻后架好了锅,贺兰邵始点燃了柴火。
董秋初此时却走了过来,正欲蹲下帮忙“我来吧。”
贺兰邵始话语急切“你快去休息,我来。”
宋禾晓调侃道“你?你也会熬汤?”
贺兰邵始只是表情得意“哼,你们就等着吃吧。”
董秋初看着这位平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跟着自己在外面混的这段时间,变得灰头土脸的样子欣然一笑“会的本事还挺多。”
贺兰邵始蹲在地上,用衣袖蹭了蹭鼻子的灰“从小就爱做饭,五湖四海的做法,我没一样不会的。”
董秋初从袖口拿出手帕,伸出手去,少年先是一惊,少女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在贺兰邵始还一脸懵时,董秋初将绣帕轻轻蹭去少年的鼻子。
“瞧你累的”
这一举动好似胜过千言万语,少年脸上的傻笑证明了一切“能不累嘛,要不是你受伤了,必然让你去拾柴火。”
这一波的撒狗狼,可一顿酸住了宋禾晓“呦呦呦,好一对深林间的两只飞鹤呐。”这话点醒了董秋初,略带羞涩的收回了手。
贺兰邵始搅动着汤“你这丫头竟胡说。”
月已经悬空,借着屋外淅淅沥沥的大雨。四人围着火堆,吃着鸡鸭,中间的炉子煮着鱼,奶白的汤,看的人食欲大增。几人碰杯敬酒后,贺兰邵始先是帮泽奉居士盛了一碗,后又拿起一碗递给了董秋初。
两眼闪着光“怎么样?这汤如何?”
董秋初点过头“味道很好。”
“这用的不是禹州里的鲫鱼,鲫鱼炖了汤才是真的好喝。”
宋禾晓撇着嘴“呀呀呀,禹州禹州……张口闭口的禹州,禹州城里真是天上下地,天下第一~”
董秋初笑道“禹州这地方,被你说的,我倒也想去看看。”
贺兰邵始掰下一只鸭腿递给少女“信我,来了禹州你就不想走了。”
宋禾晓则夺过那只鸭,掰下另一只腿“我看这小子又在合算什么坏点子呢。”说罢,咬了一口肉“他心眼可不少,理当多多防范”说着,朝贺兰邵始挑衅的吐了吐舌,扮了张鬼脸。顺势挽住了董秋初的胳膊。
贺兰邵始只不过白了一眼“我这人可不坏,想的都是好点子,谁坏就把我想成如此喽。”
宋禾晓猛的坐起“你!”气鼓鼓的可爱模样,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碰酒畅饮的一半,泽奉居士看着围起的火堆,盛满的酒水和荤腥,难免感概“真是令人怀念,从前与同行的伙伴一起闯荡江湖,历经奇闻怪事,走过大好河山,杯酒相撞谈起风月。”说罢,端起酒壶一饮而尽。
宋禾晓笑道“哈哈哈哈哈……瞧这老道士,闷完了这壶明日还醒不醒的来。”泽奉居士则轻轻敲了下少女的头,低下头苦笑“忙忙碌碌间须臾过了这么些年。想当年柳绣也不过是个妇人。”
贺兰邵始问“柳绣不就是白鼎的别称吗?”
泽奉居士又猛喝了一口“白鼎被碎好些年了,你们不知也正常,五百年前……也有人说那是一千年前的事,白鼎便是柳绣所造,那是个很久很久的故事了,久到都要忘记他的样子,只记得……阿枫。”他言语沉闷,话语里眼眸流露着难于言表的悲凉,或是醉酒而来的言语含糊,但能深刻的感受到,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回忆。
宋禾晓吃了口肉“这听着是个悲伤的故事。”
贺兰邵始望了眼破庙外的残月“时间这种东西是惋惜不住的”说着,看了眼脸颊微红的董秋初,辗转间双眸闪动着柔情。
宋禾晓见气氛往悲凉走,便打断道“得了得了,过去的事不想,忘记那些糟糕,来干!今夜定要喝的痛痛快快。”
随着觥筹交错的欢乐,几人借着微微熄灭的火堆,都沉沉的睡死了过去。半夜几分,贺兰邵始托着晕晕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靠近董秋初身边,侧着身子眼眸转痴,呆呆地望着。
贺兰邵始用迷糊的视线看,那好似一块一玉,完美无缺白玉地意,心中想着,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我想董秋初如此优秀的人,是个男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反应都还是自卑,小心翼翼。
顺着酒劲贺兰邵始才舍不得的闭上了眼,沉沉睡去。月夜之中,藏满傲慢心胸的少爷,侧着身子痴痴的望,藏满淡漠心思的少女,被偷偷的仰慕所包裹着。
这种感觉总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
泽奉居士早已没了踪影,宋禾晓揉了揉稀松的睡眼,坐起身子后便看到董秋初屹立在门口,,从她的精气神看着好多了。
宋禾晓“在等什么吗?”说完,一只飞鸽落到了董秋初袖上“信。”
(你不在竹山的这些日子,清杯很想你,会了你常爱吃的菜,云纪说过些时候要下雪了,多添衣裳,他还说在轩霜厅找到你许久未寻得的藏书。师兄也帮不得你什么,若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吧。)
董秋初将信贴着心处的口袋,仔细的收了起来。“怎么不再去睡会儿?”
宋禾晓伸了伸懒腰“我睡的浅,稍有动静我就睡不着了。”
董秋初笑道“你的酒量倒是好,昨夜喝那么多也不见得醉。”宋禾晓擦了擦鼻子“这酒量从小就练,哪能那么容易醉呢。”
这时身后的贺兰邵始敲着脑袋,吃力的爬起“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宋禾晓:“你肚子饿不饿啊?”
贺兰邵始揉了揉太阳穴“就是头有点疼。”
董秋初则走到炉子,将昨日剩的一口鱼汤盛了两碗“我一早热过了,用点吧。”
宋禾晓此时却发觉了不对,用手背抚过额头,才觉得发烫“昨夜怕是受了凉,冒病了。我去附近找找药铺,给你抓点来。”说着,匆匆出了门。
二人看着宋禾晓的背影,心里难免猜测,贺兰邵始擦了擦额头的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变得那么关心人了。”
董秋初则静静坐在一旁,打坐着运起了内力。
万剑宗
那里真的气派,远看着都有十个天道院大了,正殿门外立着一桩剑的雕塑。磅礴大气不禁令人驻足观望。
偏殿里的丘子燕虚弱的从床上爬起,攥紧拳头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咬牙切齿“我一定……一定要你痛不欲生。”
这一遭真的让丘子燕吃尽了苦头,回到万剑宗可谓是筋骨内力全乱了,能让他睁开眼,可谓是涅槃重生,重新组装的一次,皮肉之苦的仇肯定狠狠记在了董秋初的身上。
一位小弟子敲门“师兄,师父请你去别桩一趟。”
丘子燕不耐烦道“知道了!”
万剑宗的宗主是三位黑袍者,他们蒙着面,除了内室的亲传弟子见过真容以外,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的样貌。
在别桩里,丘子燕没了昔日的跋扈,几个弟子缓缓推开一扇五米高的大门,丘子燕小心跨过那道门槛。
殿内空旷极了,随着开门和脚步声,回荡在周围久久不落,抬头而望是空洞,是未知的恐惧,一步……两步,
百米前有一个长长的台阶,台阶上坐着穿着黑斗篷的三个人。屋子没有一间窗户,就靠着烛火照亮,周围可谓是昏昏暗暗,那三位披黑斗篷者看不清样貌,只有几处明显的地方分辨。
带着红玉耳坠者道“上来。”这话怔住了脚步,看得出来他是最怕这一位的。红玉耳坠者的声音男不男女不女,一种奇怪的粗犷,貌似在刻意掩盖。
一位白胡须者,嘲讽“瞧给他吓得。”
丘子燕只好壮胆子,小跑到台阶前,稳健但有些怯弱,刚走了数十阶,便被红玉耳坠者一掌挥起,将人狠狠打去,丘子燕狼狈的滚下台阶。骂道“废物!”
丘子燕即使用恐惧的神色,也遮掩不住那分仇视。他端着跪拜“徒儿知错,求师父们责罚!”
白须者道“时间过得真快呐!柳绣那贱女人都死那么多年了,白鼎那东西还是叫人那么惦记。”
眼睛蒙着白布者道“池云那老东西还是死性不改。”
红玉坠者道“当初就该端干净寒魂渊的那群,现在不清净了吧。”只言片语间全是轻挑和不屑。
白须者道“子燕!”
“徒儿在!”
白须者:“和天道院那些蠢货计较,真是大错特错。”
红玉坠者道“这次要不是我们救你及时,你早是废物一个。”
蒙眼者道“你好生休息,下一步的计划如何,你再来求见。”
丘子燕叩头后,扶着被扭断的腿,半托着走了出去。
万剑宗早已不是以前,江湖中耳熟能详的正派,或许以前是,上一任的宗主执掌时不算蒸蒸日上,也还算本本分分,后来不知怎么的,上一任宗主死后,就由他们这三人执掌,搞得整个宗内乌烟瘴气,弟子们的嫉妒攀比,宗门的心术不正之人遍地皆是。
好在数十代宗主的经营,这想让白蚁啃食,一时半会还难以倒塌。
等丘子燕离去后,白须者敲着椅子,似在思考“还是要盯紧池云那边的动静,如果这个董秋初真的寻全了白鼎,直接……”说着,停止了敲击。
红玉耳坠者:“真是可惜,好端端的一个法宝,叫那群老顽固给毁了。”
蒙眼者:“真是有些思念柳绣了……”说着,轻抚着眼睛的白布。
红玉耳坠者冷笑一声“真让她来了,我看你未必乐意。”
白须者道“董秋初是次要,先杀了天煞孤星。”
一直严肃的蒙眼者,勾唇一笑“还用不着我们出手,有的是人嫌他害他。”
红玉耳坠者拨弄着发丝“跟白鼎有关的事,真是令本尊兴奋呢。”
貌似当年白鼎所造之人柳绣,跟他们三个有着一场特别的故事。
圩阳城
董秋初打坐还没一会儿,躺着的贺兰邵始抱着头,原地打滚,见势少女收了内力,坐到了少年身旁,拿出帕子为虚弱的贺兰邵始擦拭着额头时,见他太阳穴处紫经顺着脸颊,移到了脖颈处,还有着微微翻涌。“这怕不是风寒”
贺兰邵始挣扎着睁开眼,抓住少女的停顿的手“我这老毛病了,胎里带的病,疼……疼会就好了。”
董秋初感觉到手背的闷热,见势问了句“很难受吧?”
贺兰邵始苦笑着“一会儿抽……一会儿停,能……奏首乐曲吗?”
“乐曲?!”
这时少年才缓缓松开手,头靠了过去,闭上眼点了点头“对”
董秋初唤出青霜,剑变笛子,嘴轻轻对去,轻轻的吹,少女纤细的手指'在笛上面轻轻的舞动。
乐曲如同云烟,浮动在空中,轻快带着安逸感,或是乐曲的好听,或是少年的筋脉不再抽搐,渐渐的贺兰邵始的眉头得以舒展。
贺兰邵始躺在草垛上,董秋初就跪坐在旁边,为其吹着笛子,调子舒缓的奏着,少年幸福的沉沉的睡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