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持续不断的响着,在场众人瞬间就鸦雀无声。
“孩子他爸,你这是死不瞑目呀。”
待尸体无力的松开手,六十六岁的吴佩被覃红扶着走出人群。
她拄着拐杖,头发几近花白。
嘴角有颗黑痣,皮肤松垮,斑点遍布整张脸,但从五官也不难看出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胚子。
“覃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冉华不屑地撇撇嘴,他盯着被打成筛子,重重倒在地上的尸体嘲讽:
“他儿孙满堂,能有什么怨言?”
“好你个冉祥老二,你说话做事黑心肠,就不怕遭报应吗?”
似乎是气急了,吴佩的脸铁青,她拿起拐杖狠狠地敲打着地面,整个人站在覃睿尸体的旁边泣不成声:
“我家老头子死了这么久,这整整十三天,院子里来帮忙的人寥寥无几,你们就只知道打牌喝酒,喊你们抬个东西都跟请祖宗一样。”
“我命苦,家里的顶梁柱倒了,只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老天爷,你可真是偏心眼,看不到真正受苦的人呀。”
嚎啕大哭地低着头,吴佩的背驼得很厉害,好像下一秒就要陷进土里。
“覃婶,人年纪大了,就容易胡思乱想。”
被掐住喉咙的警察从地上站起来,他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男尸,摸了摸脖子道:
“覃半已经得到了你们家属的谅解,再过两个月就能从精神病院出来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比起有些人,你们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就是。”另一个警察附和,他淡定地收起枪,闷声道:
“县里刚刚已经下通知了,也不用明天下葬了,今天就开始抬棺材进坟山。”
冉雪身后多了个人,他没有在意,见着熟悉的,陌生的男人女人约好似的撒腿离开,他发现覃点拍着胸口,一副卸下重担的表情。
“雪子,去我家吃饭吧。”
陌生的气息从身后来到左侧,冉华笑呵呵地拍着他的肩膀:
“是昨天到的吧?”
“嗯。”
冉雪点头,冉飞去小卖部买东西去了。
肖总总和肖瓒抱着手站在最前面,人走了大半,覃臣开始和覃点搬着覃睿破碎的肢体。
冉雪注意到,覃臣一直在用手背擦着眼睛。
“没什么好看的,”冉华穿着灰色的棉服,他动作热情推了推前面的两人,爽朗大笑:
“你们就是雪子的朋友吧,一会儿去我家吃饭,我是雪子的幺幺,他爷爷奶奶已经在家开始烧饭了。”
“啊?这……”
肖总总欲言又止,“我们……不去帮忙吗?”
院坝里只有六七个人,一地的狼藉令人错愕,之前的热闹仿佛是他的错觉。
“抬个棺材而已,要不了多少人。”
表情归于平淡,冉华转身拉着年轻女人的手离开。
“我们也走吧。”
冉雪转身,覃叔以前和他的父亲关系很好。
他记得小时候,覃婶总会给他偷偷的塞很多好吃的绿豆饼。
那个时候交通还很闭塞,去镇上得天不亮就起来。
母亲不喜欢出门,他和妹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同龄的小伙伴吃辣条。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覃婶也老了。
冉华家是两层的水泥房,墙壁是凹凸不平的灰色瓷砖,看着并不美观。
年轻女人是他的老婆,叫徐婵。
他们两个也是典型的老夫少妻组合,冉华五十五岁,比徐婵大十岁。
“雪子来了,快坐。”
徐婵正在厨房洗菜,听到脚步声,她惊喜地扭头,手放在蓝色的围裙上拘谨地擦着。
“幺娘好。”
冉雪看向她,她皮肤白皙,身材很好。
“快去客厅里坐,冉华你给雪子和他朋友拿点吃的东西。”
笑得温婉,徐婵冲着门口换鞋的男人吆喝。
“好的。”
冉华换好拖鞋,提着灰色的运动鞋进屋。
冉雪领着肖瓒两人进了旁边的客厅,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正站在电视机前看动漫。
“阿杰,认得我吗?”
小男孩叫冉杰,是冉华的小儿子,读六年级,很调皮。
走到冉杰左边弯腰,冉雪笑得灿烂。
“滚开,挡着我了。”
看都没看冉雪,冉杰伸手用力推他,语气很不客气。
“你说什么?冉杰,这是你大哥。”
从堂屋出来,端着水果和各色零食的冉华听到自家儿子的混账话,气得把东西砰的放到桌子上,走过来伸手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呵斥着。
“我大哥在Z市,他算我哪门子的哥。”
面上毫无惧怕之色,冉杰瘪着嘴巴喊徐婵:
“妈妈,爸爸打我。”
“今天我也不会为你说话的,你该。”
徐婵正在灶台前拿着勺子往锅里倒油,听到冉杰的求救声,她歪着身子探头,神色嗔怪。
“哼,反正我是不会道歉的,我没错。”
把电视一关,冉杰掉头就从堂屋跑了过去。
“坐吧。”
冉华宠溺地摇摇头,转身瞧着站得笔直的三人,他有些生气道:
“跟在自己家一样,不要这么客气,吃点东西,等会儿就开饭了。”
把装零食和水果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冉华说完,转头就去了厨房帮忙。
……
“那个,冉雪,你幺幺家厕所在哪?”
坐了不到十分钟,肖总总忽然红着脸开口,声音带着不好意思。
“我知道,我带你去。”
冉雪和肖总总起身,肖瓒也跟着默默地站了起来。
“牛栏里有猪,雪子你们注意点呀。”
徐婵忽然拿着铲子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来,显然她刚刚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好的,幺娘。”
冉雪回头,他们已经来到了院坝里。
院坝呈长方形,是用水泥砌的,很光滑。
院坝外围堆了一圈灰色的瓷砖,肖总总好奇地走过去,他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几块面积很小的土地,上面长着杂草,距离院坝大约有三米,很高。
土地下去是马路,路中间堆着几颗石子。
“娃子,小心掉下去,快过来。”
苍老的女音幽幽的响起,肖总总循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玫红色棉衣的老人双手环抱着柴站在他们的身后,她脚上是一双布满红色花纹的布鞋,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慈祥的笑容。
“哦哦。”
肖总总傻乎乎的点着头,他挠挠脑袋,看向一边的冉雪,疑惑地问道:
“这是……”
“这是我奶奶。”
冉雪朝着肖瓒两人介绍着老人,“王素,今年七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