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杯酒减千愁

这是在问询？还是在试探？

王子攸毫不怀疑自己今天的表现决定了两人以后的关系。

是把酒言欢，还是生死仇敌，就在今天这个酒局中了。

这波，这波是关键局。

昏暗的房间中，一盏铜灯静静燃烧，映照着守将阴晴不定的脸。

对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王子攸，而他熟视无睹，自顾自地喝酒，不时为对方续杯。

“大兄是觉得军中某些人想借机生事？”

王子攸率先打破僵局，手上握着的酒盏为对方续满。

他不会这个时候主动示好，这种行为在充满怀疑的人看来无异于释放一种危险信号。

能做到将军这一步的都不是一般人，都心思缜密，即便眼前的人只是最低级的将领。

也许有人会说，你不是有系统吗？直接砍了就行了吗？

事实是，能逼逼尽量不要动手，贸然出手的余波总有一天会反噬。

其实本质还是王子攸的武力不允许，只能发出败犬的狂吠。

此刻两人如知己一般，王子攸悉心地倾听对方诉苦水。

房间里的灯火逐渐暗淡，守将吩咐护卫添油。

护卫拿来油倒进铜灯，随后一声不吭地退到守将身后。

“是啊，子攸兄弟。这军营之中也是暗流涌动，表面是我一人管理，实则分为三派。一派是听令于世家的人，一派是寒门的人，最后才是我自己的部曲。”

守将似乎喝醉了，将所有的心声都吐露出来，王子攸只是当一个安静的听众，并不插话。

“世家，那群人想把他们的人扶持上路，一直以来就貌合神离。北方数次叩关时，甚至一度先行撤离，留我等送死。”

他饮下酒，重重将杯子撞在桌上。

王子攸将桌上的酒杯再度斟满，递给他，对方一饮而尽。

“我朝陛下，任用寒门充当机要，这些人掌权之后，大揽钱财，任人唯亲，甚至比世家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寒门想掌握军队，他们不像世家拥有自己的死士，想要拥有话语权，就要从我们这些人身上下手。”

“至于我们，”他苦笑一声，站起来，将酒杯掷于地上，随后放声痛哭，“我这职务是兄长当年先登换来的。按照法律，兄长死后，他的职务就由我继承。”

“继任之后，我寝食难安，生怕一不小心就将长兄这来之不易的职位丢掉。更不齿与那寒门同污，鱼肉百姓。”

“原来如此。”

王子攸佯装吃惊，为对方再度续酒，随后满脸好奇地看着对方。

“说句实话，子攸兄弟你的事估计早就顺着营中那些内线传入那些人耳目。”

“竟有此事！”王子攸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在酒浆的微醺之下，显得娇艳动人，只是脸上的伤疤为他平添一抹杀意。

守将见王子攸如此反应，示意他靠近些，同时看向自己的护卫。

对方心领神会，转身离开房间守在大门，防止有人偷听。

“子攸可愿助我一臂之力，拿下这三荆州之地的实权，做二把手？”

说话间，对方的神情微醺之余还有几分真诚。

“这怎敢，在下一介草民，未有功绩在身，哪里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王子攸义正言辞，谢绝了。

守将眼中一闪而过几分阴翳，但还没等他接着说，王子攸就来了下一句。

“不过，我愿帮助将军离间心头之患。”

守将先是一愣，继而欣喜若狂。

“当……当真！”

王子攸悠悠地看着，想知道这人到底有没有欺骗他。

只见对方沧桑的面孔上，一对眼睛炯炯有神，嘴角上扬，恨不得塞下整个酒杯。

这应该不是演的，不妨一试。

他心想，于是接着说。

“这两股人会联手排挤将军，本来就是因为想要获得利益。”

被酒精灌晕了的守将安静地听他说。

“据我观察，基本上所有守军都来我旅店当过侍从，两股人马也在其中。”

对方点头。

“如此我们只需抬高某一方的薪资，降低另一方的。此外，将军。这件事还需你的帮助。”

“怎么帮？”

对方非常上心，可见平日没少被制约。

“请将军下令，无故离营者鞭笞五下。然后将军可默许自己的部曲出营，专盯着其他人惩罚。”

“继续。”

对方被激起兴趣，酒也不喝了，就着昏暗的烛火死死盯着他。

“当两方都因此受到惩罚时，一方看另一方拿的比自己多肯定心生怨恨，由此就不能齐心协力。而多那工钱的一帮，在庆幸之余，又会忌惮心生怨恨的另一方会暗地背刺他，必然会跟将军你合作。”

守将明显意动，王子攸喝了口酒润了润嗓子。

“如此离间可成，只需要我付出钱，将军拉下脸，演一场戏。”

“可是如此只能除掉一方啊，并不能真正掌握兵权。”

守将忍不住插嘴。

“这就得说，当将军跟一方合作干掉另外一方后，为了防止被清算，必然会选择你们两方中的一方。”

王子攸看了守将一样，只见对方目不转睛，毫无醉意。

好家伙，装醉！好演技！

虽然有点不悦，但在人家的地盘上就需要遵从对方的规则，于是他接着说。

“将军此时可以放出勾销一切恩怨的消息，并给予奖励。如此，剩下的敌人想要竞争就需要付出钱财。话说将军打算扶持哪帮势力？”

“世家。”对方不假思索的说。

王子攸点点头，对于这个结果用屁股想都能想清楚，寒门是暂时的，而世家是长久的。

“将军可以从我这里贷钱财，攀附上某个世家。如果需要，在下愿意代劳联系。在下不才，还是有一点门路在身的。”

“拿什么贷？”守将眯着眼。

他不明白王子攸为何愿意献殷勤，他需要知道对方的诉求，这种天上掉馅饼的行为让他有所质疑。

“地契，这周围的土地的地契！我需要的就是这个！”

下一秒，他听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听到王子攸慷慨激昂的诉求，守将思索了一番，伸出手拍了拍他，犹如初见时那般的豪迈、淳朴。

“那么，合作愉快。子攸老弟。”

王子攸行礼。

“合作愉快，将军。”

利益关系的建立，意味着短期守将是不会和王子攸翻脸了。

至少在这三股势力微妙的平衡中，他能愉快赚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