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忘”字诀

爹娘拜得正起劲,蓝阿爹忽然“啊”了一声,一手点指蓝瞳嫩藕似的小腿,一边转头惊恐看向老婆。阿娘顺目光瞧去,也愣了一愣,随即起身卷起了蓝瞳的袖子“娃,你的鳞片咋没了?”一边翻来覆去摆弄着蓝瞳一双胖手嫩脚……

嗯?灵猫心中纳罕“当日三娘来请卜,说得明明白白,我也听得真真切切,小山鬼自出生就有满臂满腿的细小鳞片”昨日救人心切,也没有细看“想来人家郑重其事交代的细节不该有错,那蓝瞳能在水下几个时辰而不至于窒息,必跟这层鳞片有关,那为何又消失了呢?难道这鳞片是一次性的,只能保她一趟溺水不死?”想到这灵猫起身踱至蓝瞳脚下,细细打量起来……

正看得入神,蓝瞳一脚扫过来“咯咯咯……臭小猫的猫毛扫来扫去,瞳儿痒痒……咯咯咯……”这儿雷末正凝神研究,一个扫荡腿过来差点没把他掀个跟头,幸亏猫儿生性灵敏,往后大跳一步,浑身玄毛都炸了开来,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警觉望着蓝瞳。正僵持着,阿娘又“咦”了一下,“他爹你来看看,瞳儿这后脖颈中间怎么多了个胎记啊?”

“哦?还真是。这个形状,倒像是条小禾花鱼呢。哎呀,胎记可比鳞片强多了,再说,这条鱼青绿青绿的,没准是瞳儿在哪磕到了,起了个淤青,可能过几天就好了呢。你可别疑神疑鬼了。”

禾花鱼?雷末记得昨天蓝瞳跟他说过,她遇到会说话的禾花鱼,那禾花鱼还叫她小山鬼。莫不是这禾花鱼精搞的鬼?他一跃纵上了桌子,又顺着柱子三两下上了梁,从高往低打眼一瞧,可不正是一条青绿色的小鱼吗?正午阳光透过窗子撒到她的背上,那条小鱼活灵活现,隐隐泛出金光……“不行,这山鬼乃上古神祇,修行之事该慎之又慎,万不能有所纰漏,我还是去趟林琅山再找神树问一问吧……”打定主意,灵猫便一团闪电,从房梁窜上房顶,狂奔而去。快出院子时见二丫头往堂屋探头探脑,他想说小姑娘可能躲猫猫吧,也就未曾放在心上。

琳琅山比之前的焦黑死寂,明显连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没有几个活物,可阳光洒下,焦土里都好似升起莹莹绿雾,四周围逃散去的蝴蝶、鸟兽也纷纷聚拢来,从山脚到山头细细啃咬那些树皮草根,四蹄翻过的焦土,也隐隐露出底下泥土的褐色。雷末心里很得意,昨晚趁蓝瞳睡着,他把那些怨灵都超度了一遍,一一念过往生咒。如今神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了“活”味,他功不可没。

那时山民其实原本也有“烧山”的习俗——在看好的背阴面阳、山势较缓的坡上大面积放火焚烧,将野草死树一并烧尽,来年春天再翻几遍土,将焦土埋到地下,这就是极好的肥料了。然后犁松了地面,撒上种子,再从更高的山上引下活泉,时时浇灌,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一片“梯田”了。雷末想着,晚一点得去山巅看一下那盏“天池”聚宝盆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漫山小溪干涸至此也不见起色,万物生长,没有泽被可不行。

正思量,便来到了神木近旁,眼见周身白雾腾腾,昨天还光秃秃的残枝断面都齐刷刷长出了嫩苗,看过去一片新绿,叫人心中舒爽。那树灵正端坐树桩,吞吸吐纳,小老儿之前干巴巴沟壑纵横的老脸上也渐渐有了红润的光泽。“呵呵嘿,你来啦。”小老儿一跃而下,身量轻盈“多亏你度化那些怨灵,今日老朽打坐,明显功效大增,亏我这三年来苦苦探索新生之道,竟不知是这满山的怨气压制了我的灵力”老树一捋新长出的胡子“说吧,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树爷爷,小山鬼经此一劫,好像吓傻了,又听不懂我说话了……”灵猫一脸苦相:“今儿还长出了个奇奇怪怪的鱼形印记,蓝瞳说昨天遇见过会说话的禾花鱼,莫不是那小鱼精搞的鬼?她这听不懂我说话,我要如何教她修行啊?”

“哦?啊哈哈哈哈……好啊,她倒是进益得快啊,不错不错。不愧是天生灵胎,自带悟性。”说着瞥了愣愣的灵猫一眼:“你这傻猫,你倒给老朽说说,这山鬼是个什么样的神祇啊?”

“山鬼?不就是天精地华,草木生灵的精粹吗?然后就要庇护山林什么的嘛……”

“那你再说说,这精粹是什么?庇护又如何做呢?”

“这……我也没想过啊,哎呦我的树爷爷,你们一个个泰然自若气定神闲的,就我一个人跟老妈子似的担心,又怕神山有恙,山鬼不出;又怕山鬼不开化,我耽误了她前程!”雷末急的抓耳挠腮。

“来来来,老朽告诉你,并非山鬼不开化,是她在人间尚是孩童心智,做事用诀全凭本能,可即便如此,她昨天不还是开了心智,纳了这忘字心诀吗?”

什么?忘字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