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雷十三郎

此刻,心急如焚的蓝家爹娘正不知请来的是哪路神仙,却见雷巫沉沉抬头,眼神阴沉诡异,口吐“凶”字,遂冷笑道:“这孩子来路有异,非人非鬼,尔等凡人还是莫操闲心了”,便撤了神通。正诧异间,雷巫醒返,大喊“不好,这是河里孽龙觊觎,孩子怕是找不回了”雷巫心下嘀咕“此前神山遭劫,三娘说此女与山鬼有缘,再加上孽龙觊觎,难道她真是承了山鬼灵体不成?若如此,会不会神山遭劫也和孽龙作祟有关?”想到这,他心下一惊“蓝家爹娘,蓝瞳天生异秉,却也注定七灾八难,此次落水我等能做微薄,只能寄希望于她自己了,我还需上琳琅山一趟,先告辞了”。

蓝家爹娘自知此事诡谲,非凡人可扰,便凄凄然哭了一包,也回家去了。

“山哈(山客自称)做生,华老(村寨古语,称汉人)做死。”这话说的是瓦寨村民与众不同的生存信条,意思是如同雷巫这般的山寨巫师,所作法事多为活人利益;而汉人法事多为死人祭祀。这一句古语活跳跳呈现的是如蓝瞳、雷末这般山客后人的生活信条——万物有灵,生生不息。故而巫师和药婆,是每个大村寨最有威望的人。

早自晋汉时期这古老的村落便就立基而定,而雷家的巫师体系更是代代传承,自先祖学师而成至雷末已有六代。每一代初生的雷姓男婴都按长幼排序,雷末在这代中排行十二,按照族内规矩男二女一是留给早夭孩子的排位,所以雷末顺排到了十三,称十三郎。

雷十三郎生的剑眉星目,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孚一十九岁,说亲的媒婆和说客就踏破门槛,一是这孩子长得实在正气俊朗,十里八村的姑娘无不钦慕,二是学师礼成便被上师评定天分最高,继了大巫之位。可雷末偏就生了个风流自由的性子,虽斩妖作法事事当先,却平日不思劳作,上树下溪,摸鱼逗鸟样样精通。家人长辈只当他孩子心性,玩心太重,却不知他自有他的清高和向往。

雷末体质特殊,每每请神沟通最为敏感,也因此屡屡灵验,素日招猫逗狗只为沟通信息。别看他身为男子,一张巧嘴却能模仿凤鸣鸟叫,虫鱼呢喃。此番为蓝瞳卜卦,也半为了三娘所说的“蓝瞳异乎常人,与山鬼有缘云云”。此刻他火急火燎地登上琳琅,想一探山火缘由,顺便打听下这条孽龙的来去。

此时蓝瞳缓缓睁眼,刚刚落水的一幕还犹在眼前。好好一起玩耍的蓝芸突然面露凶光,狰狞对她说道:“这便是山鬼宿体么?这么个小东西,岂不是分分钟便被龙师灭了,那我就助一助我龙师。”说罢,抬手便将蓝瞳推落水中……蓝瞳才三岁多,听不懂这些怪话,只道是温温柔柔的姐姐忽然疯了,还跟什么龙虱一起玩,真真气煞人也。龙虱多恶心呀,之前阿娘就说,这龙虱啊,名字好听,其实别称叫水蟑螂,成日里在那阴暗潮湿环境进出,成群结队吃河里的鱼虾,阿爹捕上来的鱼有些被龙虱啃咬过,周身腐烂,都臭了还奄奄一息的,真是作孽的水蟑螂。想到这,她终于醒悟自己被蓝芸推下了水,那此刻是身在何处呢?

她晃晃膀子在这个二十见方的小小空间踅摸起来,却发现自己是在水中,小手小脚一推便漾开水纹,行动坐卧更是比在陆地要迟缓不少。更神奇的是她小手小脚上的蓝紫色鳞片,此时竟微微张开,一个个晶莹剔透的小小水泡附在鳞片周围,往自己心脉处的皮肤上透出条条光纹,一亮一灭犹如正呼吸一般。

“快看啊,她醒了!”忽然响起的声音把蓝瞳吓了一跳,听着像是有人拿手拍打水面,发出的阵阵音频,一漾一漾地送到她耳边。

“我看看我看看,小山鬼长啥样”另一个声音略有不同。

蓝瞳新奇,拿起手边那个发亮的球就四处溜达起来……原来这个洞穴还挺大的,只是这发光球只能照亮二十见方左右。

“哎呦,了不得,小山鬼拿着夜明珠都不怕烫的吗?”刚刚的声音又响起,蓝瞳才知道,原来这个发光的球球叫夜明珠,那么说话的人是谁啊?

“你是谁?”蓝瞳学着发出他们那种低频的声音,试图也让水一纹一纹传音过去……

“你学会我们的语言了?!”一股水流冲脸而来,一双鱼眼倏地乍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