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6日,下关码头。
车窗外,开阔的江面上,渔帆远影,白鹭翩跹。
身着护士服的顾菲儿,以协和院方护工的身份,顺利跟随魏敦瑞实验室南迁。
她心情复杂地眺望对岸。
那座,盘龙踞虎的民国之都,仿佛看见六朝金粉的万千气象。
“哇!那就是首都吗?好美呀!”
身旁,同行的另一位护工,林惠,发出夸张的羡慕的惊叹。
继而,林惠碰了碰顾菲儿,指着下方江边专用码头。
“看,那是专门来接我们的汽轮。”
一艘粉刷一新的小火轮,鹤立鸡群般,停靠在位置最近的专用码头上。
等候已久的特务处副处长,毛人凤,跨步进入火车末节车厢。
“啪!”
立正,敬礼。
“刘烈阳同志,经受住严酷考验,忠勇无双!处长特地委托我,向你致敬!”
长春站副站长刘烈阳,坦然靠在座位上,举手回礼。
“感谢处长搭救!卑职谨守本分而已,受之有愧!”
礼毕,毛人凤微笑着上前。
“回来就好!一切安心,金陵中央医院已准备妥当。去了后,有国外专家为您全面检查,争取最大可能治疗。”
“谢谢毛副处长,费心了!”
毛人凤哈哈笑道:“当初,咱俩睡一个通铺,几年不见,怎么还跟我见外啊?”
刘烈阳微笑道:“你现在位高权重,底下都看着,规矩不能乱。”
他很清楚,自己双腿残疾,一生功名,到此为止。
而,毛人凤跟着戴老板,必然飞黄腾达。
哪怕当年平起平坐,哪怕对方真心实意,以自己如今的处境,不分尊卑,不知高下,下场只怕会更惨。
简单寒暄结束,毛人凤逐一慰问伤员。
接着,他又与魏敦瑞以及实验室附属人员,逐一慰问。
最后,毛副处长来到李国基和崔芸面前,放声大笑。
“哈哈,我记得你们!”
他指着崔芸笑道:“李……淑仪,对吧?”
崔芸做个福礼,笑答:“请长官见谅,当时卑职……”
毛人凤连连摆手,笑道:“明白!理解!都是为了党国效力!我听说你这个小妮子了不得,不愧是咱警校之花!”
“长官谬赞,卑职惭愧!”
“不骄不躁,好!”
毛人凤春风和煦地点头,看向李国基,后者立正敬礼。
“见过毛副处长!”
毛人凤笑着伸手,捶了捶对方坚实的胸膛。
“干得真不赖!”
李国基朗声答道:“谢长官夸奖!都是师长们教导有方!”
“好好好!人才辈出,党国才有希望,好好干!”
“是!”
后排的林惠,一直眉目含春地看着李国基。
忽然,她贴在顾菲儿的耳边,低声问道:“看见没,那位可真帅啊!”
顾菲儿瞥了一眼,口是心非地答道:“一般吧……勉强还行。”
协和门诊护士林惠,惊讶地看了结识不久的闺蜜一眼。
“你不是说真的吧?你要看不上,我可下手了!”
这回,轮到顾菲儿惊诧了。
“什么?!下什么手?”
林惠窃笑道:“当然是追他,和他谈恋爱啊!”
顾菲儿心中一凛,眉眼却不露痕迹,看着英姿飒爽的崔芸。
“好像,他不缺伴侣……”
林惠明白闺蜜的意思,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搭档,又不是真的,反正我已经决定了!”
顾菲儿本想奉劝,但,随即意识到,这可能是接近李国基的绝佳机会。
她话锋一转,故意笑道:“你决定有什么用?还得看人家答不答应呢!”
林惠被激将,立刻挺起傲人的资本。
她自信满满地夸口道:“别小瞧人!我和你打赌:一个月内,肯定拿下!”
毛人凤核对过名单明细,确认无误,下令登船。
半小时后,车厢清空。
小火轮“突突突……”地离开专用码头,驶向对岸。
靠岸后,人员物资,兵分三路,各找各妈。
李国基崔芸,和毛人凤一起,押着密档和物资,直奔中央警校。
戴老板办公室,和一个月前,没什么区别。
但,一个月间,发生太多太多事。
三人再次相见,心情,大不同。
见礼,寒暄,步入正题。
戴老板收下清单,确认无误,露出笑脸。
手上正缺钱,30万银元,如久旱甘霖,身心由内而外的滋润,舒爽。
骤然乍富,再看“福将”,犹如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国基,小崔,别紧张,坐下说话。”
对面两人都不傻,纹丝不动。
“谢处长,卑职站着就好!”
戴老板很满意,谦卑低调,这趟历练,还真就出了几个精英。
那就抓紧恩赏,牢牢笼络在自己手上。
拿出嘉奖状,起身,对“血手观音”说道:“兹有崔芸同志,于华北反谍锄奸行动中,虽有瑕疵,但总体表现尚好,鉴于其多次立功,即日起,擢升为中尉军衔,以资鼓励。”
哇!
升官了!
崔芸激动地立正敬礼,大声说道:“卑职感谢长官栽培!”
戴笠将嘉奖状交给崔中尉,并替对方换上新的军衔领章。
退后一步,看了看,满意地点头,说道:“很好!放假三日,另有任用!”
“是!卑职告辞!”
知道两个男人有要事商量,崔芸果断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李国基,戴老板拿出第二张嘉奖状,笑道:“兹有李国基同志,于华北反谍锄奸行动中,表现优秀,鉴于其功勋卓著,领袖特批,擢升为上尉军衔,以资嘉奖。”
哇,连跳两级!
领袖画像下,李国基身姿笔挺,举手敬礼。
“卑职感激委座栽培之恩!谢过长官提携之情!”
同样,他收到一份嘉奖状,换上新领章。
颁奖授衔结束,戴老板走向沙发。
“来!我们聊聊。”
李国基这回,遵命坐下。
秘书端上焦香四溢的咖啡,即来即去。
品了一小口,戴老板随口问道:“了不起!就连我,也没想到,国基真能把殷汝耕干掉!”
李国基浅浅一笑,不置可否:“此事,卑职不敢居功。不过么,卑职认为:只有死汉奸,才是好汉奸!”
“哈哈!”戴老板笑了,接着说道:“听说,老宋不但和你结为忘年交,还亲手毙了他的兄弟石友三?”
“处长说笑了,那是宋司令胸怀宽广,开玩笑的!当时的情况是这样……”
他将抓捕诛杀石友三的经过,简述一遍,说道:“其实,宋司令心里明镜一样,但,华北敌强我弱,也是不争的事实,各有各的想法和难处。”
戴老板皱着眉感慨道:“嗯嗯,你说的太对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李国基意识到,民国最大特务头子,大概遇到难处了。
“处长,有什么是卑职,可以效劳的吗?”
作为特务处,是反谍工作的第一责任人。
而南京作为首都,一直是日本谍报机关关注的核心。
为了掌握中国军政机密,日谍可谓不惜血本,不择手段,派驻大量资深间谍。
尽管,戴老板屡屡抓捕日谍,可,军政泄密屡屡发生,让国府高层大为光火。
昨日,军政部长何应钦,再次对戴笠训斥。
甚至当面指着鼻子羞辱:“从你戴雨农开始,特务处全是吃干饭的废物!”
卧槽,以戴老板骄傲的性格,哪受得了这个?
但,人家资格老,官阶高,有什么办法?
堂堂民国“锦衣卫指挥使”,只能唾面自干,憋着一肚子气回来。
戴老板思来想去,从众多线索中,发现了一个疑点。
“你,听说过汤山温泉招待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