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你带来的牲畜和羌人奴隶移至前方,我好派人进行清点。”
“代娄他们人在何处?”沚嬿反问道
“要先验我的货是吧,二丁,你去把代娄他们叫过来。”
片刻之后,巫卜者迅速带着代娄走了过来,少女转过头去,目光扫过他们。
走在前面的代娄原本喜形于色,刚要大声打招呼,被少女目光扫过之后,夸张的表情顿时收敛了不少,安静地杵在原地。
“沚嬿,你带来的牲畜似乎不够啊。”易峟的目光越过少女,探寻着她身后的队伍情况。
“哦?少了什么?”少女故作惊讶。
“羊呢?那一百只羊呢?”易峟皱眉问道。
“羊群因行进速度过于缓慢,还停留在山道上,届时请邦伯派人随我们回去驱赶。”少女语气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
“沚嬿小小年纪,心思倒颇为细腻,是担心我收了牲畜和羌人奴隶后突然翻脸吗?”易峟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昜伯的手段声名远扬,代娄他们已经吃过亏了,我不得不多加防备些。”
“若是我宁愿不要那些羊,只想留下你们呢?”易峟试探道。
沚嬿审视了易峟一眼,见他面色严肃,目光正直,便知这不过是谈判的伎俩,并非真意。
她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建设的昜国新城邑,正色道:“我部族虽不像往昔那般强盛,但族内人人皆有斗志。
我自小不愿任人摆布,若你我两方发生冲突,我未必会输。”
“更何况,我还留了一部分族人藏在山中,并未全部随我到昜国郊野来。”
“昜伯的新城尚未完工,定然不希望看到它遭到破坏吧。”
“好,敢在昜国郊野公然威胁我的人,你是第一个,我很欣赏你。难怪燕京戎首领敢放心让你来领队。”易峟笑道。
“是你先威胁我的,我不过是学你而已。”沚嬿回应道,“还有,代娄他们脸上为何都有刺青?你既然已经同意他们赎身,为何还要对他们施加刑罚?”她质问道。
“哦,这是我等自愿接受的,与易父无关。”代娄急忙为易峟解释。
“易父?这是何意?”沚嬿不解地问道,秀眉微微皱起。
“我见昜伯的面容与先父有几分相似之处,因此心生敬意,早已拜他为我的易父。”
“哪里有相似之处?你是不是被昜国人关傻了?
而且他才多大,你就这么称呼他为易父,谁允许你了?”
沚嬿脸上微微发烫,替代娄感到害臊。
代娄却毫不在意,兴奋地说:“有了易父,我就有了依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暗中对我使坏了。”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
沚嬿摆了摆手,手腕上的红玛瑙手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昜国和燕京戎两首领见证下,双方很快完成了部分赎身交接事宜。除了一百只羊需要司寇仓等人跟着燕京戎去山中赶回来。
在对方即将离开之际,易峟客气地邀请道:“你们远道而来,路途辛苦。机会难得,不如留下来参加我们昜国的除夕夜篝火晚会,如何?”
“除夕夜?篝火晚会?”沚嬿重复着易峟的话,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除夕,是历法上旧年的最后一天。而除夕夜是我们欢聚一堂,庆祝一年辛勤劳动的收获,同时怀揣着对新年无限憧憬的盛大节日。
在这个夜晚,人们围坐在一起,共享美食的盛宴,感受篝火带来的温暖与希望。“易峟细致而耐心地解释着。
“竟然还有这样的节日?我此前从来没听说过。“沚嬿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其实,这是我近日才提议并着手筹备的节日。“易峟微笑着回答。
“原来是刚自创的节日,难怪我没听说过。
你这人还挺有趣的,跟我之前想象的大不一样。”沚嬿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冷酷无情,甚至是杀人不眨眼的人?“
代娄在一旁挤眉弄眼地向沚嬿建议道:“要不我们留下来参加昜国的除夕夜吧?易父他人很好相处的,你们年龄相仿,试着多交流交流,说不定能……”
沚嬿转身瞪了代娄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然后她转向易峟说道:“山路上还有族人在等着我,我必须先回去了。下次再参加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代娄跟着沚嬿走了几步,突然面露忧色回头道:“易父能否派人协助我,我怕一个人对付不了燕京山的那小子。”
“你们燕京山内部的事,我不太好直接插手呐……”
易峟语气上虽然听起来很迟疑,双目却炯炯有神的样子,好像此事实际上并不为难。
代娄深知与易峟打交道的规矩,知道对方又在考验他的态度和诚意。
于是,他凑近易峟,低声道:“事成之后,易父可以随便提条件。”
易峟听完满意地点点头,转向一旁的巫卜者,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二丁,燕京山那边的事,就交给你了,不许拒绝。”
巫卜者闻言,略显惶恐地后退一步,迟疑道:“我……这……”
易峟见状,踏前一步,语气中带有几分威严:“你能去燕京山协助代娄的话,过往的所有罪孽,我就不再追究了。
若你在那边能把事情办好,届时我便封你为燕京戎的冢宰或三司,未来的日子一定比在昜国更为光明。”
巫卜者想到自己与戎人勾结的丑事已传遍族中,近来总是受到族人异样的目光,心中倍感煎熬,于是咬牙答应了易峟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沚嬿见代娄身边不知何时跟着个昜国人,不禁问道:“这位昜伯身边的人来干嘛。”
代娄得意地笑道:“易父怕我回去之后有人加害我,所以特意派人保护我。”
郊野的事务处理妥当后,易峟返回了城邑中的居所。
还没有进去,他的视线就被前方那块用料姜石粉涂成白色、斑驳脱落的影壁所吸引。
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破旧的影壁在他眼中变得有些刺眼了。
于是他对附近的棠密道:“你去找卜庄的人过来,让他们将我门口的这块地方涂朱。”
“涂朱?邦伯,这是要准备祭祀吗?”棠密不解道。
易峟摇摇头,神秘地说道:“不是,我要在上面写春联。”
“春联?好吧……”棠密已经习惯了邦伯越来越多的稀奇古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