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数昜国人的注目之下,锋利的铜戈紧紧贴附在虘人首领的脖颈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皮肤瞬间紧绷,鸡皮疙瘩如涟漪般泛起。
执戈之人声音低沉而有力:“你就是他们的首领?”
虘人首领颤抖着声音回答:“是......是的。”
“只给你一次机会……”执戈人的声音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说,我说。”虘人首领急忙应道,生怕稍有迟疑便会招来厄运。
对方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哟,不愧是首领,比地上那些头身分离的人要聪明得多。”
“我说了后,你们能不能放了我?”虘人首领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的话还未验证,就想让我放了你?”
“我保证说的是真话。”虘人首领急切地说道。
“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若有半点虚假,地上那些人便是你的下场。”司马宣警告道。
在对方冷酷的目光中,虘人首领终于透露了桑树岗的详细情况,并表示愿意派人带路前往鸣泽的戎人驻地。
司马宣对他的配合表示满意,随即召来司寇仓,吩咐道:“你现在带领半数族人,立刻前往鸣泽,行动要快,务必一网打尽,不能放走一个戎人。”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补充道:“我已经在宗庙前当众宣告过,要做到邦伯所说的勿遗寿幼,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司寇仓点头会意:“祖泽这边的人手会不会不够?”
“不必担心,”司马宣自信地说,“桑树岗到祖泽的路我亲自走过,地形狭窄,人数再多也施展不开,剩下的这些人足以应对。
你到了鸣泽后,要尽快将所有抓到的戎人送到祖泽来,然后回去支援易水边土山上的邦伯。”
看着司寇仓等人远去的背影,虘人首领心中忐忑不安,转头问道:“我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
司马宣冷笑一声:“你放心吧,等你见了我们邦伯,他会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
巫卜者打量着朱红色战车上脸色不渝的吕般,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巫祝在我出发前,曾经特地对我说过,除非我们这些人回去,不然大巫祝、司门他们是不会打开城邑的大门的。”
吕般的脸色稍微舒缓了一些,他淡淡地问道:“这么说来,我们不必担心那小子溜回城邑去了?”
“是的,从那小子走出城邑大门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巫卜者笃定地说道。
吕般微微点头,似是对巫卜者的回答表示满意:“你们大巫祝最好不要像那些戎人一样,办事不利,半途开了城门。”
“千夫长请放心,城门绝对不会再开的。那小子已经注定没有生路了,他现在的挣扎手段不过是垂死前的徒劳。”
就在这时,前方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代娄派人送来最新消息,他发现昜国的邦伯此刻正停留在易水边的小土山上。”
这一消息恰好印证了巫卜者之前的说法,他得意地笑道:“看来那小子已经无处可逃了,肯定无法再回到城邑。”
然而,吕般比他冷静的多,他提醒道:“那小子带出来的人手也不少的,我们还是小心应对,不可掉以轻心。”
易峟在小土山的山脚附近巡视了一遍,一是,给族人们增加些对敌的信心,表示邦伯正与他们同在,二是,看看各处的防御工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
环顾四周,易峟发现族人们的脸上大多流露着恐惧与紧张。
经常出征的族人主力们都已经前往祖泽等地,而现场的大多数人,应该都未曾经历过如此危险的场面。
抬头眺望远处的易水上游土路上,戎人们正如潮水般涌来,他不得不感叹前不久自己还是进攻的一方,如今这么快就转变为防守的一方,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大战即将来临,易峟迅速命令手下找来棠密,让她引领妇孺们前往山顶更安全的地方躲避。
“叔先和季昜呢?”易峟问道。
“他们二人正在山顶上喂那只邦伯以前救过的鸱鸮。”棠密答道。
易峟心中了然,他们喂的定是那只名为“芦花”的雕鸮。
他不禁轻笑,这只大鸟似乎从不放过任何蹭饭的机会。
“你带着他们在山上安心等待,不要下来,以免发生危险。战场上箭矢无眼,到时候可能无暇顾及你们。”易峟嘱咐道。
棠密点头,眼中满是担忧:“我不会让他们乱跑的,邦伯......你也要小心。”
易峟温柔地笑了笑:“放心,我肯定不会有事的。”
吕般站在战车上,远远地看见代娄等人已经在易水土山之前一段距离的地方停着,等候着戎人们的主力到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思,似乎在权衡着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的变化。
“看那土山上的昜国人也不少啊,怎么不先出动战车方阵来攻打我们,真是奇怪。”禺兀皱眉,满脸不解。
“肯定是怕了我们,不然昜国的那小子怎么会一路逃到这里来。”山戎首领沉吟片刻,缓缓分析道。
“我在这里盯了好久了,昜国的邦伯就在山上,没跑,而且山上有很多牛羊,今天打下土山的话,晚上就可以好好吃一顿了。”代娄也凑了过来,喜滋滋地插了一句话。
吕般微微侧目,瞥了代娄一眼,心中的不满与怒火悄然而生。
但他知道,此刻不宜发作,以免影响己方的士气。
戎人素来散漫不羁,难以驯服,代娄之行径虽令人愤怒,但在戎人群体中也非个例。
大敌当前,首要之务便是拿下昜国的邦伯,其余之事,皆可以后再议。
他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波澜,目光再次投向前方:“土山上的昜国人不一定是害怕我们,也许他们现在是实力不够,不得不防守。”
“什么意思啊?”山戎首领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猜测而已。”吕般微微摇头,不欲多言。
吕般其实心里很清楚,昜国人为什么放弃战车方阵不用。
因为昜国的大部分主力很可能已经被派到祖泽、甚至鸣泽去了。昜国不是不用战车方阵,而是暂时没多少人可用,只能先据守土山做防守,看看情况。
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戎人们哪里还有攻打昜国邦伯的斗志,恐怕会立即作鸟兽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