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野,好像起火了?
城门处眼尖的守门刖人看到远处有一缕浓烟渐渐升起,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个方向好像是大巫祝族人的粮田吧,你快去通知司门和大巫祝!
大巫祝院内
一位德高望重的国老正低声对着坐在上首的大巫祝说道:
“留在外面的人刚传回来消息说:周人希望事成之后在昜国内设立昜国监一职,由周人担任。”
大巫祝捋着山羊胡子,三角眼中露出一丝茫然:“昜国监是什么?”
“周师的千夫长说,由西伯(武王、武王是生称非谥号)派出的周人担任昜国的司工、司土、司马、冢宰(尹)等职,兼有监视周方盟国、向丰镐的西伯汇报友邦动向之用。”
昜国的冢宰(尹)由大巫祝担任,除了冢宰外,司工、司土、司马这些也是一国之内的顶级职位,不知道多少人正眼巴巴瞧着。
另一位国老闻听此言,脸色愤懑地说道:
“哼,周人倒是敢想,我们辛苦谋划了许久,还没什么大进展。
周人也没看见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一开口就要求担任昜国三司,干脆直接把邦伯的位置留给他们周人好了。”
一时间,下首的众人纷纷附和,怨声四起。
大巫祝咳嗽了几声,声音虽然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原本喧嚣的人们,仿佛被这股力量瞬间冻结,所有的声音都在这咳嗽声中消失无踪。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眼神深邃,背着手,踱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缓缓说道:
“周人对外称自己三分天下有其二,近年越发壮大了,已经打到了大邑商一山相隔的黎国了,确实有自夸的理由。
我看这天下共主之位,迟早要落到周方伯的头上,现在跟周人的合作,就当是提前建立一层关系,先熟悉熟悉。
眼下很多事情还得仰赖周人帮我们去做,族人们一个个都看在眼里,我们自己动手不方便。
你去跟留在外面的人说,别急着同意或者拒绝,周人非要寻个答案的话,就说司工的位置可以留给他们。”
“起、起火了,郊野上我们粮田的方向起火了。”面色仓惶的司门丑,一路小跑进来喊道。
事关饭碗,尤其是当前干旱少雨,天象有异的情况下,听到此消息,任谁也无法保持平静,皆乱哄哄地站起来追问道:
“谁放的火。”
“难道是戎人放的?”
“郊野不是有百人队巡视吗,怎么会着火呢。”
大巫祝也有点搞不清情况,对着司门丑脱口而出道:“你多带点人,快去灭火。”
陡然间,他好像想通了某个关键环节,旋即改口道:
“不必了,你派两辆跑得快的战车,先过去,在远处看清楚是什么状况,然后立即回来通知我,我再做决定。”
郊野战场上,昜国的第三个战车方阵已经直直地冲入燕京戎的队伍中,方才百人队前方战场的一幕幕又在后方重演,甚至还更惨烈一些:
因为燕京戎的队伍中没有马车、辎重车等障碍物的遮挡,昜国战车方阵在冲击过程中更加肆无忌惮。
好险!幸亏自己刚才跑的快,提前躲避到了一旁,不然现在怕是已成了战车的轮下亡魂了。
禺兀还没来得及做出高兴的表情,耳旁就传来锐利的破空之声。
一支箭矢急速划过他的挂着弓的右侧肩膀,剧痛传遍全身,仿佛有火焰在伤口处燃烧。
伤口处血流如注,染红了皮甲和衣裳,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
禺兀紧握着铜刀的右手马上感觉有点用不上劲了。
还好多年的作战经验促使他立即举起左手上的木盾。
咚!
果然又有一只箭飞来,重重地扎进他手中的木盾,尾翼还在不停颤动。
看来自己没有料错。
就算没有转头去确认,他也能猜到自己已经被昜国战车上的射手当成重点目标给盯上了。
不过,昜国战车在战场上不停游走,只要离开对方射手的有效射程内,对方就无计可施了。
而战车想要在战场上快速掉头追赶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禺兀手下见状,立即围了过来,护着他向着昜国战车方向相反的地方跑去。
在一处较为安全的小高地,禺兀一边忍着剧痛处理着右肩伤口,一边询问昜国城门口出来支援郊野战场的队伍人数。
“昜国只派了两辆战车在远远的地方看着,没过来。”
好!
虽然自己受了伤,但关系不大。只要昜国人不多派人出来支援这支百人队,己方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证据就是,看那第三个战车方阵也渐渐冲不动了,已经开始准备掉头回去了。
禺兀对着身边一人道:“你替我去指挥,今日务必拿下这些昜国人。”
……
昜国百人队的前方战场中,代娄漫不经心地射了一箭。
没有瞄准,也没注意去看射中了没有。
他面前的对手,主要是刚才转出去兜了一圈的第一、第二方阵。
这些昜国人现在既没有体力,也没有空间再次冲出来,只能老老实实地跟戎人打消耗战。
而戎人一方呢,由于被战车方阵冲杀过两回,人人心里多少都带点心理阴影,在战斗时也是一种发挥不出全力的感觉。
不过,依目前情况看,昜国人每倒下去一个,自己就多一分胜利可能的,慢慢磨吧。
噗!
站在代娄前面的一个戎人,刚要甩起投石索,一支势大力沉的箭矢贯穿了他的后脖颈,使他向前扑倒,将其钉在了地上,只余下四肢在微微抽搐。
大量猩红的液体登时喷溅到代娄的脸上,模糊了他的视线,耳畔只剩下嘈杂的战场厮杀声,兵器碰撞声。
一股强烈的火气直冲脑门,代娄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站在自己后面的戎人里面,难道还有比我射箭时更无脑、作战态度更差的人吗?
我代娄不过是对着敌人射箭时,乱射一气,没有瞄准而已。
后面这位倒好,收割己方人命倒是快、准、狠。
匆忙用手擦了擦眼睛,立即向后望去,他想看看到底是谁躲在后面对着自己人“重拳出击”。
待视线重新聚焦后,远方的景象令他难以置信,瞳孔都猛地收缩了,以至于他又用手擦了一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