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斑驳的树荫下,易峟的眉头紧锁,周叔处的话语和行为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旋,总觉得其中暗藏玄机。
他暗自思忖:“事有反常必有妖,周叔处如此力荐邢国那条路,定有不可告人的缘由。看来,我得另寻他路,确保行程的安全。”
易峟缓缓转身,目光落在身边的弓舟身上。他轻声问道:“弓舟,你可曾了解有苏氏那边有哪些物产?”
弓舟思索片刻,回答道:“我听说有苏氏以鲜鱼、稼禾和药草闻名于世,他们的族徽图腾便是这三样特产的象征。”(参考苏的繁体字:蘇)
易峟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之色。
在他脑海中想象到的景象是:清澈的河流中,游弋着肥美的鲜鱼;广袤的田野上,金黄的稼禾随风摇曳;茂密的丛林中,生长着各种珍稀的药草。如此美景,宛如一处人间天堂。
易峟不得不感叹一句:“盛产粮食和鲜鱼也就罢了。
当其他邦国还在依赖占卜祭祀和跳大神治病时,有苏氏已经开始利用药草治病,无疑领先了一个时代,真是令人羡慕。”
弓舟见易峟如此欣赏有苏氏,便恭敬地问道:“邦伯是否打算前往有苏氏,采购些物资以作补给?”
易峟点了点头:“对。我们到有苏氏去,买点或者换点粮食即可。
大邑商的王畿就在前方不远,我们也不需要过多的补给,也就不必去邢国了。”
暮春的阳光,如同熟透的果实,沉甸甸地挂在天空,散发出耀眼而炽热的光芒。
易峟和他的队伍,像是穿越在金色沙漏中的旅人,树荫下短暂的停歇仿佛是他们唯一的慰藉。
他们喝完水后,再次整装待发,继续踏上向南的征程。
起初,他们还能享受道路两旁青翠的荒草林地带来的阴凉。微风轻轻吹过,草叶随风起舞,发出沙沙的低语,仿佛在诉说着春天的故事。
然而,随着他们越走越远,这片绿色的世界逐渐被大片嫩绿的粮田所取代。
与这生机勃勃的景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溪流和水泽渐渐消失无踪。原本潺潺的流水声,仿佛被烈日下的寂静所吞噬,只留下一片死寂。
偶尔传来的虫鸣和鸟叫,也显得异常刺耳,打破了这沉默的炽热气息。
地面上的土壤,在阳光的炙烤下变得坚硬而干燥。每踩一步,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大地的疲惫。
易峟和他的队伍虽然感到疲惫不堪,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小半天过去了,一处不寻常的景象映入眼帘。
只见远处的路边,一棵巨大且古老的桑树屹立着。
它的树干粗壮而沧桑,枝叶却茂盛而翠绿。这棵古老的桑树却给人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感觉。
树下,乌央乌央的人群聚集,他们或站或坐,或交谈或打盹,还有不少人直勾勾地看着易峟等人过来的方向。
易峟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惴惴不安的感觉。
他经历过许多与桑树有关的离奇事件,每一次都让他心有余悸。此刻,他再次看到桑树,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多半不是好事。
随着昜国队伍逐渐接近,前方的大桑树和树下的人影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易峟能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仿佛前方的桑树之下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他抬头望去,只见树下人群前方站着两位身着华服的人物,他们静静地等待着,脸上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
不过,暂时的平静反而让易峟心中的不安感更加强烈。
他默默地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大邑商的王畿就在不远处,而附近的邢国也是商人所创,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不利的事。
就在此时,弓舟从队伍前方返回,向易峟禀报道:“邦伯,前方桑树下,邢国的首领邢侯与有苏氏的苏子正在等候,他们听说我们是昜国人,想要见见邦伯。”
易峟闻言,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情。他摸了摸下巴,一脸困惑地问道:“邢侯?苏子?他们要见我?”
他感到十分意外,因为他与这二人素未谋面,完全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见自己。
“正是!”弓舟肯定地回答道。
易峟皱起了眉头,开始怀疑起树下两人的真实身份。
曾经在战场上见识过许多真真假假的手段,所以不得不提高警惕。
易峟悄然问道:“他们该不会是周人或者是戎人冒充的吧?”
弓舟摇了摇头,答道:“邦伯请放心,我虽未曾见过有苏氏的苏子,但邢侯我曾在来往大邑商时多次相见。树下之人,确是邢侯无疑。”
易峟听了弓舟的话,心中的疑虑稍微减轻了一些。
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他开始朝着桑树的方向走去,同时自言自语道:“既然如此,我便去会一会他们,反正都要找他们求购粮食。
真是奇怪,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今日不过是偶然遇见而已,难道他们贪图我的美色?”
桑树下人群为首的两人之中,其中一位中年人,身姿挺拔如青松,脸上留有岁月和战斗的痕迹——几道明显的伤疤。
另有一人身穿商人样式的贵族华服,断发抹额,主动走上前来,自称是邢国的首领邢侯。
望着易峟,刑侯眼中满是惊喜:“早前便听闻昜伯峟年纪虽小,竟能带领族人抗击戎人,扭转以往颓势,今日得以一见,顿感传言非虚。”
易峟微微颔首,谦逊地回应:“邢侯过誉了,这全赖族人的奋勇杀敌,我并无特别功劳。”
另一位中年首领也走上前来,腰间佩戴着精致的蛇形玉饰,身形清瘦而矫健。他自称是有苏氏的首领,也就是苏子。
他的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容,对易峟的到来表示欢迎:“昜伯途径我族,不知此行有何要事?”
“我此行前往商邑,但队伍中粮食所剩无几,故希望能在贵处换购一些。”
苏子听后,笑容更加灿烂:“这有何难?昜伯随我去取便是。”
看到两位首领态度和善,易峟心中的疑虑稍减,于是示意弓舟派人将辎重车赶来。
看着对方的视线在己方人的脸上不断逡巡,易峟以随意的口吻问道:“不知二位在树下等候,所为何事?”
苏子微笑着解释:“我与苏子正欲共同举行雩祭,祈求甘雨及时降下。
今日我特地出来迎接邢侯,我们只是在树下闲聊了几句。”
易峟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心中仍有疑虑。他怀疑这两位首领在树下等候的真正目的可能与自己有关。
不过,易峟并未表露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