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忠是一只体型瘦小的田园犬,由一户姓箫的大户人家扶养长大。据负责喂养它的管家说,它是在一个秋天的夜晚蜷缩着身体出现在自家门口的,箫家人又希望它忠厚老实、永远不违抗主人,便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秋忠不知道为什么,从幼犬时期起,它身上就总有一些怪事发生。
一岁那年,它在萧府的庭院闲逛,看到一群体型壮实的凶悍恶犬正将一名衣衫褴褛的瘦弱青年团团围住,他们紧盯着青年手中的一只鸡腿,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将那人撕成碎片。
秋忠认出来,那名青年是萧府打杂的仆役小冉,十年前被卖到萧府,时常受气挨打,想吃顿饱饭都很艰难。
秋忠想起以前它挨饿受冻的时候,小冉曾经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食物分了一半给它。但秋忠碍于自己弱小无力,不敢贸然上前对付那些恶犬,它只好冲他们大喊:“快走开,别碰他!”
秋忠原本也没指望自己这两声虚张声势的犬吠能把他们给吓跑。然而出乎它意料之外的是,恶犬们全都惊恐地瞪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只毒蛇猛兽,下一秒他们又唰地跑没了影。
疑惑的秋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再看那名叫小冉的仆役,他也露出了同样惊恐的表情,用颤抖的手指着自己,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会……”
“到底怎么了,你们干嘛都这个反应啊?”秋忠一头雾水,还想继续上前搞清楚,然而小冉也一样落荒而逃了。
后来,秋忠被萧府的掌事下令扔进地牢里关了起来。半夜它从看守的窃窃私语中得知,原来自己当时冲他们喊出了一句人话,而自己并没意识到,狗最多只能汪汪叫,怎么可能口吐人言呢?
秋忠一时情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来萧家人是把自己当成个怪物要准备处置呢。
所幸这个地牢太深,十分潮湿,寒气逼人,那几名看守不愿意长时间待在这么阴冷的地方,地牢四周空无一人。
秋忠借着昏暗的烛光环视四周,发现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堆满了大小不一的木箱,箱子表面覆满了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很多年都没有人动过这堆东西了。
秋忠觉得这堆东西底下绝对藏着什么猫腻,于是它开始费劲地将箱子一个接一个地往外一点点挪开。
果然,下面有一块地砖不太平整,仔细一摸,发现表面有一个不显眼的半圆形机括。
秋忠将爪子用力按上去,听见地底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隆响声,地砖应声缓缓向一旁移动,一个深邃的地下通道出现在眼前。
秋忠一边沿着通道里的石阶不断小跑一边兴奋地想,越往前就感到新鲜空气越来越充足,地牢的潮湿阴冷也逐渐消失,看来这条路就是出口没错,它马上就能获得自由了!
终于出了漫长的地道,秋忠看到了满天的星星,闻到了属于草地和树木的芬芳气息。
可它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一切,就感到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将它完全笼罩其中。
是一个人用铁笼子困住了它!秋忠惊讶地发现,这人就是自己白天救下的小冉,而此人完全褪去了当时被恶犬欺负时的懦弱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得意之色。
“是你?!我帮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害我?”
小冉用钥匙将铁栅栏锁住,然后揣回兜里,笑道:“对不住了啊。你不是普通的狗,是个怪物,箫家的人都怕你跑了会招惹灾祸。我只有将你交上去,立了功,我才能彻底翻身,改变我的命运。至于帮过我的事,你就当从没发生过吧。”
“你!!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忘恩负义吗?”
“这只是人性的一方面,是你太单纯,见识太少了!哈哈!”小冉得意地说,然后一屁股坐下来,守在困住秋忠的铁笼子旁不做声了。
秋忠反复思索着小冉的话,的确,箫家的人给自己取的这个名字,不就是愚忠和轻信于人的意思么。看来,人类不可信。
月上三更,小冉守在秋忠的笼子旁打着盹睡着了。
秋忠颓丧地想,估计等天一亮,他醒了,自己的生命也就到头了。
黑夜中,小冉兜里的那串钥匙露出来一半,不断反射着微弱的光。秋忠用爪子伸出去试了试,若是将前爪伸到最长努力去够,的确有可能把钥匙从他身上拽下来。可小冉睡觉太轻,极易被惊醒怎么办?
一阵时有时无的幽香飘进秋忠的鼻子,秋忠抬眸,发现一大串形如喇叭花的植物正在它身旁不远处悄然绽放,不过花朵全都是向下低垂着的,就像一把又一把悬着的伞。
这花长得真怪……但又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秋忠想起来,它以前在箫家的藏书阁里看到过这种花的介绍,它叫曼陀罗花。
上面还写道,曼陀罗花主要有镇定、催眠、麻醉等效用,是十分有用的药材原料,其花朵上方结的那颗带刺的果实,麻醉效果极佳,可让人陷入昏睡。
这不是刚好瞌睡送枕头么?秋忠兴奋极了,它小心翼翼地用前爪往那里勾,一颗颗的果实就到了它的手里。
秋忠将果实逐一去壳,露出里面黑色的椭圆形籽粒,再把它们放进嘴里用牙齿用力一咬,黑色的汁水缓慢流出,再让汁水全部流进小冉身旁地上的一碗水里。秋忠记得小冉会不时醒来喝几口那个碗里面的水,只要等他喝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行动了。
到了后半夜,秋忠眼看喝了三四碗水的小冉直接瘫倒在地,怎么叫都不醒,秋忠也顺利地拿到了他身上的钥匙。
有了钥匙,秋忠不费吹灰之力就开了锁。然而当它正准备溜之大吉时,一道蓝色的光剑却从天而降,拦住了它的去路。
秋忠吓了一跳,大半夜的,怎么有个人悬在半空,还站在一把剑上飞?
再看那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根本不是箫府里的人,倒像是秋忠以前曾听箫家长辈说起过的修真道士。
那人袖子里飞出一道绳索,直冲秋忠而来,一碰到它的身体,就将它浑身上下捆得结结实实。
“放开我!”秋忠越挣扎绳子反而束缚得越紧了。
“犬妖,莫要再猖狂!你刚才所作所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再乱动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严厉喝道。
“妖?你说我是个犬妖?”
“不错。你妖力精纯,我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