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筑台纳媳

中国自古以来的伦理道德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可是就在郑庄公称霸的时候,卫国的一位国君先娶庶母后夺儿媳,彻底摧毁了基本伦理道德的根基。

卫桓公十六年,即公元前719年,公子州吁弑杀了自己的哥哥卫桓公,并自立为国君,史称卫前废公。

在此之前,卫桓公的另一位弟弟公子晋还在和自己父亲卫庄公的小妾夷姜私通。这时,公子晋的原配邢氏突然闯进宫来,公子晋大惊。邢氏说:“你真是不要脸,大白天的和自己的庶母淫乱。”夷姜吓得连忙从床上起来,逃走了。而公子晋则充耳不闻。邢氏气得去找卫桓公告状,说:“国君,您一定要管一管您的弟弟,他不但和先君的妾室私通,还有了一个儿子寄养在乡下。”卫桓公说:“寡人知道了,但你也要注意一下你自己,要不然他为什么会和别人私通呢?”邢氏只好接受。

不久,卫桓公被弑,卫国大乱,公子晋慌张失措,害怕受到牵连。邢氏前来,说:“夫君,如今卫国大乱,咱们赶快逃往我的家乡邢国吧。”公子晋把目光放在了夷姜身上。邢氏说:“到现在你还在想着那个贱人吗?”公子晋和夷姜抱在了一起,并口口声声说不分离。邢氏被迫无奈说:“那就把这个贱人也带上吧。”公子晋大喜。夷姜跪在地上说:“谢过娘娘,谢过娘娘。”就这样,公子晋和夷姜及邢氏一同逃往邢国避难。

话分两头,却说这公子州吁因其弑君罪名而不得人心,于是他为了转移国人视线,便联合其他诸侯以郑伯不仁为名讨伐郑国。虽然获胜,但国人还是不拥护他。于是,州吁让自己的心腹石厚去请教他的父亲卫国大臣石蜡。石蜡说:“国君如果想要稳固自己的地位,就必须得到周天子的接待。”石厚又问:“那如何取得天子的接待呢?”石蜡说:“陈侯与天子的关系密切,同卫国的关系也不错,如果国君亲自前去陈国,让陈侯和天子沟通,天子接待国君的事就一定可以成功。”石厚将此事一五一十报于州吁。州吁说:“言之有理。”于是便和石厚一起前往陈国。

话说这陈侯在陈国太庙里迎接公子州吁。州吁下车后,见太庙前立了一块牌匾,上面写着:不忠不孝者禁止入内。州吁不知所措,大夫子针站出来说:“这是我陈国太庙的规矩。”州吁笑着走进了庙中。突然陈桓公站在高台上大声地说:“奉周天子令,擒拿弑君者。”士卒们一窝蜂上前活捉了公子州吁。石厚幡然醒悟,但为时已晚,被一同逮捕。

公子州吁和石厚被绑在石柱上,州吁大喊:“我是君,你们是臣,臣不能弑君。”刽子手可不管那么多,手起刀落,捅死了州吁。石厚惊讶不能言。忽然有人说:“石厚是石蜡的儿子,石蜡有功于社稷,不能杀他。”突然,石蜡坐在车上高呼:“逆子无道,伤天害理,自当灭之。”于是,石厚也被杀了。而石蜡大义灭亲的英勇事迹万古流芳。

卫宣公元年,即公元前718年,公子晋在百官的拥护下回国即位,是为卫宣公。他立之前寄养在乡下的私生子伋为世子。

这样,这个靠捡漏得来君位的卫宣公该做的已经做完,剩下最重要的就是为世子迎亲了。

不久后,卫宣公为公子伋选定了齐僖公的女儿宣姜,并在新台举办了声势浩大的结亲典礼。底下群臣私论纷纷,一臣说:“这新台建的比国君的宫殿还要高贵奢华,伋子真是有福啊。”另一人说:“谁说不是,听说齐君的女儿宣姜生得貌美如花,倾国倾城,伋子走大运了。”两个人喋喋不休地说着。忽然,一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说:“你们胡说什么,公子伋已经出使宋国去了,今日是国君纳妃。”那两个臣子大惊,说:“公公娶儿媳,成何体统啊!”这样,对美人宣姜垂涎三尺的卫宣公偷天换日,强行夺走了自己儿子的媳妇。这就是历史上遗臭万年的“筑台纳媳”。

邢氏得知此事后,怒气冲天地大骂卫宣公:“你还有廉耻之心吗?你怎么可以霸占伋子的媳妇呀?”卫宣公呵斥她住嘴。邢氏越发的疯狂,甚至对卫宣公拳脚相加,说:“昔日卫国大乱,是我领你去邢国躲难的,到头来,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卫宣公径直命人拉走了邢氏,邢氏叫骂不绝,直呼:“你会遭报应的!”

自此以后,卫宣公整日在新台与宣姜寻欢作乐,夷姜因此失宠了。被冷落的夷姜不愿相信这个事实,遂上吊自杀了,但这并不能唤醒卫宣公昏聩的内心。三年来,宣姜为宣公生下了两个儿子。大的叫寿,小的叫朔。公子寿为人真诚朴实,与公子伋关系好。而公子朔则狡猾无比。

十七年后……

公子寿为公子伋庆祝他的三十三岁生日,寿说:“今天是哥哥的三十三岁生日,弟弟敬哥哥一杯。”伋接下了。这时,公子朔闯了过来。寿看见后说:“弟弟来了,今天是哥哥的生日,你也喝一杯吧。”朔说:“原来我只配也喝一杯。”接着不怀好意地说:“人家是世子,以后是要掌管国家的,我们算什么呢?”寿尴尬地说:“哥哥学的是圣人之道,说的是圣人之言,对我们修身养性也有很大的帮助。”朔突然打翻了酒碗,撒了公子伋一身,然后大喊:“你们明明是在这里相互勾结,以图篡权谋国!”砰的一声,公子寿扇了朔一巴掌。朔恶狠狠地瞪了寿一眼,然后跑了出去。

话分两头,却说这公子朔被打后心里窝火,于是去找他的母亲宣姜告状。朔说:“我今天好意和寿去给伋子哥哥庆祝生日,谁知那伋子醉醺醺的,竟然叫我为儿子。”宣姜仔细地听着。朔接着说:“我气不过,就说了他几句。结果他竟然说你母亲本是我的妻子,你叫我一声父亲,我叫你一声儿子,也是理所应当。”宣姜满脸震惊。朔见计谋得逞,继续添油加醋地说:“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了。”宣姜听完后说:“这样也委屈你了,你去把伋子给我叫过来。”朔就照做了。

不久后,公子伋被公子朔带到了宣姜的面前。宣姜屏退了朔,对伋子说道:“你还记得我吗?”伋子冷着一张脸说:“参见庶母。”宣姜着急地说:“如今国君无道,国人常有议论,只有你可以推翻国君,拯救社稷啊。”伋子说:“如此不忠不孝之举,我不愿为。”宣姜不断接近伋子,说:“国君孝吗?我可是你的妻子呀,他却强行把我霸占了,我活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你难道是嫌我老了?”伋子没有回答,直接站了起来,准备离开。宣姜直接拽住伋子的衣角说:“我不要你走,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伋子虽然很同情宣姜,但还是狠了一把,把宣姜推倒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宣姜卧倒在地上泪流不止。

话分两头,却说这公子朔跑去对卫宣公说:“父亲,伋子说我母亲应该是他的老婆,是您昏庸乱伦,强行夺走了。”卫宣公听完后气急败坏地说:“这个狗东西,寡人宰了他!”于是他便和公子朔密谋,让公子伋出使齐国,并在路上设下刀斧手,只要看到拿着白色旄节的人,就一刀砍死。计划制定好后,卫宣公便下旨让公子伋出使齐国。

却说这公子寿看到卫宣公屏退众人,独自和公子朔密谋,心生疑惑,便在一旁偷听。得知实情的寿急忙去找伋子,并让他不要去。可惜公子伋已经坐船上路了。公子寿也赶忙拦下一船前往追赶伋子。追上后,寿对伋子说:“国君让你出使齐国是阴谋啊,目的是杀了你,你赶快逃命吧。”伋子憔悴地说:“父命难违。”寿说:“难道你不想活了吗?”伋子悲惨地说:“我耻辱地活了整整三十三年啊,早就知足了。”寿悲切万分地为伋子斟满了一杯酒,说:“哥哥,既然你心意已决,那这杯酒就为你送行了。”说罢,眼泪流入杯中。伋子见状一把夺过酒杯后一饮而尽。寿着急说:“酒脏了。”伋子满眼深情地说:“弟弟对我的情谊我饮下了。”随后大笑不止。

傍晚,公子寿看着已经睡着的伋子,心生怜悯,遂拿着白色旄节代替公子伋出使齐国。他心里暗暗想着:就算我死了,也能流芳万古吧。寿就这样自己安慰自己。

黑夜朦胧,寿拿着白旄上岸,埋藏的刀斧手见状,以为就是伋子,便杀了出来。公子寿看到后急忙说:“我是卫国使节,当今卫侯之子,奉命出使齐国,你们是谁?”刀斧手异口同声地喊道:“奉卫侯之命,特来取你的首级。”说罢,便一刀了结了公子寿,将他的头颅装到了盒子里。

话说这伋子醒来后,找不到寿,于是便询问下属。得到公子寿已经先行一步出使齐国的消息后,伋子痛哭道:“天啊,这是为什么呀!”随后,他便命令手下快马加鞭,追赶公子寿。但伋子却意外追上了刚杀完人正准备回去复命的刀斧手的船。伋子问道:“你们这是?”刀斧手中一人突然吃惊地说:“这不才是公子伋吗?”其他人惊讶万分。伋子连忙夺过他们手中的盒子,打开后看到了寿的人头。伋子潸然泪下,随后说道:“你们杀的,是我的弟弟公子寿啊。”接着,他抱着那颗人头说:“亲弟弟,我马上来陪你。”最后他又对刀斧手说:“待我死后,拿着我的人头回去复命吧,以补你们的错杀之罪。”话毕,伋子拔出宝剑自刎了。刀斧手们割下了他的人头,交给了卫宣公。

当宣姜得知此事后,她在伋子和寿的头颅前哭红了眼睛。邢氏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说:“夷姜因你而吃醋,自杀了。现在又因为你而死了两位公子,你到底为什么要来卫国啊?”宣姜变得痴痴傻傻,魔鬼似地笑了起来,犹如一个疯子。

卫宣公十九年,即公元前700年,卫宣公在痛苦与折磨中病死了。前一年,郑庄公也死了。他们一个败坏了伦理道德,另一个扯下了周天子的遮羞布。自此,强大的卫国从内部瓦解为了一个二等小国。卫宣公所留下的也只有他那令人羞耻的荒淫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