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不过一梦,故人在前,却不得不接受对面不识的结果。
往事历历在目,可再见容易再知难。
宋闻景闷头在被子里,心情还是转换不过来。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滴答出下一个寒秋。
许久,塌上人终于翻了个身,宋闻景想明白了,既然已然无法,那便与阿月再重来一次,
不管怎样,他坚信,他与他绝不会走散。
成化十一年,朝中奸宦横行,党羽密布,皇权也受到极大挑战甚至威胁。
宋家一直保持中立态度,不欲参与党争,可是也避免不了有些蝇营狗苟之辈的掺和。
就宋闻景所知,他的二伯,早就投靠了当朝奸宦季瑺吟。
而大栖朝成立已有百年,如今的皇帝愈发迷恋修道成仙。
昨日进宫参选时,那季瑺吟已出宫月余,今日听下人说他回来了。
其实此人在宋闻景的印象中并非多穷凶极恶,因为若没有他在朝中周旋,党争必然更加混乱。
皇宫,棠宁殿。
着淡蓝色宫装的女子静静坐在案前,她的装束跟自己一样的清雅。可是华服在身,面上却无一丝喜悦,栖婼酒就这样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许久,她起身,眸中再无一丝波澜。
看到父皇言说此事时,她已然明白了,这次婚事,自己没有其他选择。
朝堂上,那一袭蓝衣格外坚毅笔直。
“父皇,儿臣嫁。”栖婼酒道。
“谢陛下赐婚”另一道声音再下一秒响起,正是长宁侯谢听眠。
“既如此,朕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栖帝满意道,他说罢便命人拟定圣旨。
婚事日程近在眼前,栖帝便命她好好呆在寝殿。
夜色漫漫,长夜无边。
皇宫各殿灯火渐熄。唯有离宫门最近的东厂,在那里,不管是白天亦或黑夜,灯火长明。
此刻,年轻男子正坐在一间囚房里,手上的扳指色泽鲜艳,赤红如血。
“季狗,你不得好死”那人身上衣衫几乎碎掉,鞭痕醒目,身上到处是血洞,正声嘶力竭的朝面前的男子吼叫。
听到此处,男人抬眸,眼底满是不耐,“给本官割了他出声的玩意儿”
旁边人手起刀落,一条血舌掉下来摔在地上,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你说,你浪费本官这么长的时间,本官该拿你怎么办呢”男人轻声细语,温柔的令人窒息。
“让你死也太便宜了吧,你说呢阿烛”他含笑道。
那人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看向他。
“属下以为,生不如死,更适合这位大人”被叫阿烛的少年说道,他将烧心的铁钳在那人身上比了又比,“一把好像不够,”他喃喃道。
“如此甚好”说着季瑺吟走出囚房,“好好款待他”。
没人不热爱这盛大的王朝,正如没人不热爱这繁华的长京,可越是花团锦簇,便越会深幽难测。
成化十一年冬,栖帝次女出嫁。
宫道上的男人身姿修长,面容清俊,此刻正从东华门出来,一路上喜服被风轻卷。他手中把玩着玉带,面上看似波澜不惊。
栖婼酒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她的视野中只有喜帕下窄窄的一小片,看着自己身上如火一般热烈的嫁衣,女子的唇角再无一丝弧度。
就这样待被陌生的双手接住时,栖婼酒才有了一丝大婚的感觉。陌生男子的气息笼罩过她。
在众人看来,新郎的嘴角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持新娘的手。
他们纵然无法瞧见盖头下的容颜,但只瞧着身影,已是极高贵,同俊朗的新郎有说不出的般配。
迎亲的队伍到达了目的地,头披红盖头的少女莲步轻移,跟随新郎,一步一步地越过门栏。
今日本该栖帝过来,但他服完丹药竟昏睡过去,众人怕触怒天威,便只能等他睡醒。
天色渐晚,宾客也都纷纷告辞了。
谢听眠踉跄着进屋来,他看起来醉眼朦胧,走到床边才停下。
他挑起盖头,唇角弯起,看着眼前人。
“长宁候,别来无恙”栖婼酒冷冷开口,似乎想要搅散此刻的。
男人恍似未闻,他轻轻坐到她旁边看着她,“阿酒”。
下一秒,玉簪就抵在他颈间。
夜色漆黑一团,黑夜下的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宝剑在少年手中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又如游龙穿梭,轻盈异常。
那剑越舞越快,衣袂翩跹间就像一条银龙翻飞盘绕。剑过处,习习生风。
许久少年方停下,他按剑在手,倚在柱子边,看着天边明月,眼底升起未被磨灭的希冀。
“你们一群蠢货,为什么不唤醒朕”栖帝怒道。
众人忙惊恐跪地。徐常侍忙道,“奴等怕扰了陛下清梦,惊扰了龙体”
帝王这才慢慢恢复了神色,“都起来吧”他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
他想,等明日再赐些珠宝当作补偿吧。
玉簪上染着血,躺在地上。
男人的手冒着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对我就这么无情吗”
栖婼酒看着他的手,有些不知所措,但她还是忍住了,“侯爷心里明白,我们的婚姻只是政治任务,如果你有心上人的话,本宫在这里给你道歉,这个位置我并非”
“停”男人打断她的话,“就这么想让我有别人?”
“我只是尊重侯爷”
“好,”谢听眠沉默半晌,“我没有心上人,公主说我们是政治任务,那便随了公主的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