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又是一年丰收季，吴牛喘月谷归仓

一切在紧张的氛围中进行，阳东升始终坚持要实现有效得分，因此，留了充足的时间填涂答题卡，核对答案是否涂写正确。

考试完毕后，阳东升收拾好行李，乘坐班车回到小镇，路上心情愉快，车更轻快，一路上大家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各自合影、互赠纪念品，仿佛自此以后就不再见面。是的，考完试后，就各自回家、各找各妈，仅在拿中考成绩的时候短暂一晤，初中生涯就此结束。

回家后便是炎热的夏季，原来修建房屋的时候省钱，没有盖二楼，只盖了一层平房，山城的热，恰似火锅一般，整个群山作锅沿把风挡在外侧，潮湿的空气就如红汤，只待旭日东升不断加热，阳东升们就成了火锅里翻滚的菜肴，即便一动不动热浪滚滚而来涌上眉间更上心头，外围的低气压把全身毛孔打开，如安了抽水机一样源源不断的汗水往外流，重庆人的火爆脾气大抵源于此，绝不会有多大城府，有点情绪有点话语藏不住更掖不起来，不吐不快，仗义执言，要论所谓情商而论，重庆人大抵上比不过江浙沪。阳东升不喜欢夏天，但又能如何呢？不知空调为何物，电风扇家中仅有一把，多数时候还是摇大蒲扇，仍然止不住汗流不止，索性就不扇，在井里面打一桶凉水，用洗脸帕沾水直接往身上搽拭，好在身上形成一层冷水膜，等热得受不了了，再循环搽拭，直到一桶冷水温度不再凉爽，就又去井里打一桶水。

漫长的等待中，先是掰包谷，玉米俗称包谷，种在旱地里，暑假吃得最多也是包谷，最粗吃嫩包谷，一锅煮十几个，煮好放在筲箕里，饿了直接取来吃，恰如零食一般；再成熟一些，就可以把包谷籽掰下来，油炒着吃，香糯爽口；再有就是放进柴灶中用带有火星的草木灰捂着，直到听到玉米籽发出“吡哱”的轻爆声，就可以取出来，炭火的清香，安逸！等到包谷再老一点，就可以把包谷籽用石磨磨出浆，搓成一团，煮成玉米粑；待到玉米籽硬化便是收获归仓的时候，背上背篓在包谷地里行列之间穿行，叶片薄而锋利，难免会脸上、手臂上、腿肚子上会留下划痕，一个个掰开裹在外面的叶片，清理掉红色的茎须，一个个掰下来然后反手丢进背篼，放满后就背出玉米地，倒进罗兜里面，然后母亲挑回家，外婆在家把包谷晒在院坝里，等到日上三竿，阳光毒辣到在地里立不住脚的时候，就收最后一波苞谷回家。回到家中也不闲着，外婆把暴晒得滚烫的苞谷收进内屋，待苞谷不再烫手，就可以开始搓苞谷籽，大概是热胀冷缩，剧烈的温度变化让玉米籽和苞谷核产生松动，一个人用“起子”（螺丝刀、剪刀之类）起开几路包谷籽，另外的人把解放牌胶鞋套在板凳腿上就成了一个简易工具，高板凳可以套两个腿供两个人用，小板凳就只能套一个腿当然也就仅够单人用，操作很简单，将开好路的苞谷对着鞋底的齿搓，包谷籽应手而落，当然用手抹苞谷也可，缺点就是费手，旋转着推搓玉米籽脱落掉，然后拿到晒坝上暴晒，等到水分晒干，用牙齿嗑得出脆响就可以收集归仓了。

收完玉米，紧接着就是收割稻子，关刀丘的良田里满眼金黄，风吹稻狼此起披伏，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蛙声、蝉鸣交响，蝗虫、甲虫飞舞，收稻子要起早，四点种起床割稻把子，一刀一窝，2-5窝握成一个谷把，每个谷把交错着叠着成一摞，等到天亮就放倒了一大片，留下谷桩，如果秋季气候尚可这些谷桩上就会长出二季稻，略有小成。天刚蒙蒙亮就可以把打谷机、挞斗、谷兜搬来，开始打谷子。一台打谷机至少要配三人，一人递把子，一人摇机子，一人打谷子，往往摇机子这个人最累，要为机器提供动力，也有最原始的打谷子的方法，要么把谷穗割回家，晒干了用连盖打，要么用刀把子往斗架上用力敲去，稻把子被斗架截停了，稻子随着惯性脱落下来，后来手摇改电动，就又可以节省一个人手，放到现状梯田也可以用小型收割机收稻子，比以往不知快了多少倍。所以，栽秧子、打谷子都是劳动密集型，往往要以一个家族为单位，真正体现了人多力量大，既需要割把子、递把子的，需要摇机器、打谷子的，需要挑谷子、搞运输的，需要晒谷子、打引草的，还需要煮饭烧水搞后勤的，可不得要一桌子人才好使。一到收割季，就知家族是否和睦。阳东升们家族向来不睦，二叔、二嫂怕父母去分公婆的家财，所以一再提防，就连要砍一窝竹子，二叔都会提刀来见，更谈不上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多数时候是跟大姨、二姨家合伙收割，在农忙季节大家互帮互助，粮食归仓。

苞谷核晒干了是上等的柴料，囤积起来冬天火炉炖肉的时候用。农村的一草一木都是大有用途的，掰掉苞谷的包谷杆，会迅速从兜疤处砍掉，吸收不了地里的水分，苞谷杆平摊在地里，不消几天就晒干，然后打捆挑回柴房，将一捆捆包谷杆结实的码好，这些都是上好的柴火，其余时间还需另外到山林、竹林去打柴，杂草、枝丫、秸秆都可成柴，特别家中养了牲口，要猪猪食，需要燃烧大量的柴火，如果柴火分三六九等，第一等是山上打来的木头和树枝，玉米核、火力足耐烧；第二等是包谷杆、秸秆，火力足但不耐烧；第三等就是野草、竹叶，燃值不高要烧很多才能煮熟一锅猪食。还有一类“引火柴”，比如说笋壳、烟盒等，生火时引火用，特别在梅雨时节，柴火受潮不容易点燃时更觉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