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泄银雹风神怒，摧屋拔树如纸糊

从小到大，阳不平不知道爸究竟在躲避什么？

玩笑话、片汤话说个不停，遇到正式场合就金口难开。

在家里豪横异常，发脾气、甩脸子、丢碗子，样样厉害，一说到要钱，就说没有，再逼急了，就说要离婚，一个人过，叫董欣瑶把他赚的钱给他，他一个人求生活，照样活得很滋润。

十岁那年，阳东升家遭遇了大变故，一个由春入夏的晚上，那段时间正闹春旱，没有润物细无声、随风潜入夜的温润，秧田里的秧子育好了，但没水浇田地，没法插秧。

谷爷从龙门滩来阳东升家作客，看望外婆，外婆张罗了一桌饭菜，阳东升晚饭就在外屋床上睡着了，阳不平陪谷爷吃花生米喝小酒，董欣瑶坐在床边洗脚，外婆也入睡了！

忽然屋外风声大作，阳不平说，估计是要下雨了。

再一会听见，瓦片上一声尖锐的撞击声。

谷爷说，不妙，怕是那玩意！

阳不平说，啥子玩意？

谷爷说，冰雹，前段时间我在外打石头，共和镇那边都遭了冰雹了。

阳不平说，咋办呢？

谷爷说，往后屋土房中躲。

董欣瑶，你赶紧把阳东升抱到内屋去。

说着董欣瑶，把脚从洗脚盆中拿出来，鞋都没穿抱起阳东升就转到内屋。

就这会功夫，噼里啪啦，冰雹从天而降，伴随着狂风怒号，不一会儿屋顶瓦片没有一块完好的，稀里哗啦的，和拳头大小的冰雹一起落下来，外屋石墙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灯光在摇晃中熄灭了。

谷爷说，阳不平，你还管东西干啥？

赶紧进来，谷爷快步走出，拉起阳不平的手，就往里屋跑，阳不平前脚刚跨进里屋门槛，外屋整块石墙被风吹倒，直接把阳东升们刚才呆的地方掩埋得严丝合缝。

谷爷真是阳家的救命恩人啊，保管室正处在乌龟坡顶，是一个四面来风的风口，要不是他见多识广、果断警觉，平时阳东升们这时候已经睡觉，肯定会被这阵冰雹埋葬于此。

里屋四面墙都是夯土，在墙腰上由木板铺了层阁楼，用以放置闲置工具。

在这个节骨眼上，正好当做阳东升们的避难之所，狂风呼啸似鬼哭狼嚎，席卷过阳东升的家园，肆意的毁坏家园，夹杂着树木倒地和瓦片、玻璃破碎的声音。

阳东升鞋都没穿就被董欣瑶抱进里屋，正要问董欣瑶出什么事了，遭此变故，惊魂未定。

大概肆虐了半个小时，风停了。大家拿着电筒，赤脚踩着碎片和石砖上，爬出废墟，院坝旁的蜜柑树，有的被连根拔起倒伏在地，有的吹到别出去了，有一个小树竟然被吹到阳东升家房顶。

此时月明星稀，月光照在原野里，冰雹映折射出银灿灿、光闪闪的光影，宁静而美丽。家园被毁，幸好阳鼎天家在山坳里不当风的地方，他家的楼是两层的，二楼房顶被风揭掉些瓦，一楼没受影响，阳东升们只好在阳鼎天家找了一个房间将就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阳东升们才发现房屋受灾的严重性，石砖房屋全部摧毁，外屋连同养殖房像盖铺盖一样倒下来，喜鹊牌电视壳上压着块石砖，壳体已经破裂，柜子、书桌、饭桌被砸回了原材料，床铺上堆满了石砖，兔子圈被砸塌，连同架子上的兔子和下面栖息的鸡鸭掩埋在一起。

喂养的两头猪，有一头已经被石块垒成坟墓，正在找另外一头时，居然听到猪的哼哼声，阳东升翻进猪圈，搬开石砖，见这头猪被砸得周身紫黑，大家搬开石砖后，它竟然勉力站了起来，右后腿拖在地上，想必是砸折了，疼痛难忍，鼻孔里喘着粗气。

它竟然还活着，简直就是个奇迹，真的是猪坚强啊！

随即赶至阳鼎天猪圈饲养，这头猪是阳东升家剩下为数不多的财产。

田野里，秧田里保温的薄膜早不见踪迹，育秧床被风刮到再被冰雹砸坏，眼见秧苗已然无用，大豆、小麦倒伏在地面上，是如此贴合。

蜜柑林的果树被东倒西歪，据说有棵树竟然飞到柳溪河对面。

阳东升的家园真的像被水冲刷了一样。

当年整个国家都不富裕，实力不够强大，落后就要挨打。

政府赈灾除了发些石棉瓦给我们搭过渡棚外，就只能给建房政策。

鉴于我家所处位置已遭风灾，政府允许阳不平家另外选址建房。

原来的土坯房已然不敢再住，我们只好在靠着草垛用木头搭建起框架，把石棉瓦固定在支架上，四周用塑料薄膜围住挡风避雨。

政府批了用地建房手续后，我们安顿好住宿后，就开始了为期一年的重建之路。